第2章(1 / 2)
周观越亲自到宁州视察工事,搞得宁州惊慌失措,兵荒马乱。他原本就日理万机,四月十八是他的生辰,他还得赶回京城去,一直存的都是快去快回的心思。
留在宁州最后一日,他只带了随身的人,在宁州城里随意转转。宁州靠着京城,就在京城南边,是富庶的地方。他许久没有来过宁州了,上次来要算到十多年前。如今走在街市上,物是人非,但却是一样的热闹。
他骑着马慢慢走,从清晨走到午后,快要走出城去了。城郊有座山,他骑马上山,见半山有庙,便用马鞭指着问引路的人:“那是什么?”
引路人答道:“回王爷,那是慈胜寺,在当地香火很旺,据说灵验。王爷要去看看吗?”
周观越望着寺庙顶上的琉璃瓦看了许久,翻身下马,说道:“去看看吧。”
侍从为他牵着马,留在寺外,余的人轻声走进寺中去。寺庙不大,此时没有庙会,却显得冷清。古树长得比大殿都要高,鲜绿的叶子满满的遮着小院。
他独自一人进了大雄宝殿,有个僧人迎上来,并不多说话,只问:“施主要上香吗?”
周观越点头,那僧人就递来三支香。最平凡的檀香,细细的三支,周观越接过,向那僧人颔首致谢。
他点燃了香,恭敬地插在香炉里。殿内阴暗清凉,只有燃着的香火和莲花灯隐约闪烁。周观越跪在蒲团上,抬头见大佛宝相庄严,目光又似前视,又像在垂眸看他,眼含悲悯。
他深深地拜了三拜,僧人站在一边为他击磬。周观越拜过起身,静跪许久。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手上沾了许多血,做了许多有悖道义的事情。但他并不后悔,也从不在佛前忏悔,以求死后好过。
他不怕死后下地狱,他只为一个人求平安——求身后的平安。他求这个人在轮回里不要受苦,以后若是转世为人,也要有好命途,好姻缘。
如果说忧虑,周观越只忧心他做过不少佛法不容的事,佛祖不听他的心愿。京城的寺庙修得恢弘壮丽,请的都是得道高僧,年年法事做的十分盛大。但他从不在那时许愿——沾上了皇家,就总是不干不净。尤其是为那个人求愿,怎么能在皇家的法事上求呢?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这个小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不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只是佛前一个无名的信徒。山风拂过,檐角上的铜风铃叮当作响,声音清越又干净,余音和风里草木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周观越双目紧闭,这铃声让他头脑澄明。十年了,他一刻不能忘。他不想勘破,不能放下,也不求自在。
眼见就要到四月十八了,元秀十分兴奋,并且毫不掩饰地把兴奋挂在脸上。
他悄悄问王平安:“王爷是不是心里有个人啊。”
王平安说:“当然啦。”
元秀又问:“那是不是越像那个人,王爷就越喜欢啊。”
王平安说:“应该吧。”
元秀一直念念叨叨,王平安都被他搞得有点紧张了,直埋怨他:“你至于吗,能不能消停会。”
元秀道:“我可是要进王府了,王府啊,头一回进呢。谁能想到我前些天还愁没饭吃,转眼就要进王府了呢!可见老天待我不薄。”
说起王府,王平安多少有些得意:“唉,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先收收,别赶着投胎似的,到时候去了有你开眼的呢。”
元秀当他是个小孩,不和他计较,但又忍不住想逗他:“我赶着投胎,那王府是什么?是地府?”
“你!”王平安急道,“你满口浑话!”
“明明是你先说的,怎么倒怨上我了。”元秀躺在床上傻乐,教导他的嬷嬷为他拿来到时要穿的衣裳。元秀一一地试了,穿白的,他说像发丧;穿绿的,他说像水鬼。唯有一件红的他很满意:“这件穿着像成亲。”
王平安啐他:“你梦里成亲去吧。”
元秀不理他,又自顾自地叹起气来。这衣服么,好是好,但嬷嬷叫他里头什么都不穿,只穿这一层。衣裳料子还轻薄,若隐若现倒是勾人,只是有些凉飕飕的。他问:“这还没入夏呢,这衣裳穿了和没穿差不多,到时候大晚上着凉了怎么办?”
嬷嬷还没说话,王平安抢着说:“到时候直接送你到王爷床上了,你以为要你在外头伺候宴会呢?何况你想得到多,谁管你冷不冷。”
元秀说:“我着凉是不要紧,可要把病气过给王爷,岂不罪过大了?”
嬷嬷皱着眉头训导他:“到时候在王爷面前,切不可如此胡言乱语。”
元秀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嬷嬷又叮嘱他半天,说王爷喜欢干净清秀的,要神色端庄,不可轻浮;神情要自持,不可过喜,要笑也最好笑出清风朗月的味道。
元秀连叹:“这要求也太复杂了点。”
王平安说:“你以为王爷的床是谁都能上的吗?”
元秀只好努力照做,他挺直了身子,抬高了脖子,下巴微微往起挑了一点,面无表情地朝旁边轻轻一瞥。元秀的机灵劲儿在这种地方总是表现得十分明显,他一身衣不蔽体一看就是要勾引人的红衣服,这一下居然也穿出点矜贵的意思来。
嬷嬷满意地夸了夸他,元秀一听就松下劲来。要这么绷着,时间长了也挺累的。不过到了床上,王爷不过看两眼,要真做起来,也就没那么多穷讲究了。
如果到时候王爷真有心思和他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