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魏小辛快步走着，巷子很长，走到最东头的诊所得一会儿，来回就要双倍的时间，他不想太拖。路上听见有什么人吵闹的声音，没注意，只顾着埋头走。他脚力还算可以，一会儿便找到了诊所，表明了来意，取好了配好的中药，道了谢、拜了年，还顺便得了个小红包，就拎着两个纸包包原路返回。
不料没走一会儿，就看到好多个小子横在路中间，看起来颇为不善。于是假装没看到，向右迈了一步，对面也跟着向右挪动；无法，又向左迈了两步，对面也一样——明白了，专门挡他。他嘴是笨，却也不怕这种找事的人。何况都是点儿大的孩子，谁怕谁啊？
“请你们让让，谢谢。”魏小辛清冷着开口，还算是有礼貌。
“呦呵。刚喊你，你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的啊？”——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因为一些可以小事化了的芝麻挑起争端，实在是因为没见过什么更大的事了，也是闲得慌——为首站着的那个率先开口，摆足了架势，后面跟着的小子们倒也“同仇敌忾”。
魏小辛想不通他怎么惹到这帮人了，不过自己又不是什么龟孙子软柿子，泥人尚有三分脾气。脸上的表情依旧与刚才一样，毫无波澜，但声音听来却生硬了不少：“没听见就是没听见。让让，你们，挡我路了。”
“怎么没见过你啊？新来的？跟我们冲？”对面一群男生中走出来个小喽啰，顾着在新人面前立下马威，摸着个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把魏小辛看的浑身不自在，只见他突然捂嘴笑了一下，转身朝后面大声说：“头发留得长，还穿这么花花绿绿，我当是个——花姑娘~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么？又土又红的花姑娘，底下长没长......那什么啊？”接着又来了另一个人，装模作样扭捏地踱到他跟前，翘了个莲花指，又捏了捏魏小辛的衣角，“瞧瞧，这讲究的衣料，啧啧，美死了！红配绿然后什么来着？”“赛狗屁啊哈哈哈哈”
魏小辛皱着眉头看他们表演，突地想到一种动物，猴子——权当是在看一群泼猴耍宝；什么花姑娘，什么生理上的侮辱，他不计较，准确的说懒得回敬这些无聊的讽刺，与不懂得尊重为何物的人多说无益。况且他惦记着去周家拜年的事，现在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只是努力摆脱人群。不料却突然重重被人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被嘲笑的少年使劲儿打了一下那只肇事的手，把它从自己身上甩开，“别动我衣服！”。然而对面好像被刺激到一样笑得更厉害了，说什么这样的衣服还当什么稀世珍宝。魏小辛很生气，别的倒罢了，可他不允许的是别人诋毁他奶奶，那是一个人的心血啊！
混乱的时候，什么人推了他一把，还是撕到了什么地方。手里的两个药包掉在了地上，有人觉得碍事踢远了，骨碌骨碌转到了卡到一块石头缝里，他看那两包药还完好，就收回了目光；却未料到衣服扣子被扯掉了——哗啦啦连着线，一个个掉下，像珍珠坠地，叮铃铃得响；人不小心闪了个趔趄，没掌握好重心，朝前摔去。
魏小辛一下就懵了，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地，袖子倒是没蹭破，但肯定沾上了灰；地上有好多细碎的小石子，平常看不太清，现在手碰到地面，能感觉到它们硌着手，肯定蹭红了一大片；就在这个当口，他却在一双鞋旁边摸到个光滑的物件，低头瞥了一眼才发现是纽扣；顾不上起来，赶紧在那些孩子的脚边摸索着，双手微微颤抖着拿起、数了数，又试着往身上装了装——势必是装不上的，已经坏了啊......
脑内的弦不受控制，啪地一声断裂了，所有恶意袭来，像故事里的魔盒。
“已经坏了？”老人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做出的东西，只是为了成全别人口中的玩笑，而，轻而易举的坏了？
人到底还要有多无聊，仅仅因为想图个乐子、寻个开心，就肆意践踏别人的心血和别人的尊严？
他双目通红，但是没哭，奶奶说“过年图个吉利”的话还在他耳边，况且这些人不配让他流泪。——魏小辛只是慢慢把纽扣装到口袋里，像慢动作回放，手在发抖；接着站起来狠狠瞪着对面的人，对面众人才觉得他是真的生气了——这个小孩在北方生活久了，竟也学到了一股子狠劲儿，是南方的这群孩子不具有的气势，当然这些，嘲笑他的人并不知道——他紧紧地咬了咬牙，能够看出面部绷起来的肌肉，而后慢慢吐出了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最腌臜的词汇。
那是魏小辛第一次骂人，还那样低俗，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对面怎么能受这种气，这是挑衅、是宣战，即使挑事的是他们，但此时双方哪里还有理智。一群男生相互叫嚣着，演变成一场群架。
这是一片空地，距离住户比较远，恰逢年节时分，街坊邻居哪个没睡到日上杆头，偶经过一二人瞧见这动静停下来看看，哪边看哪边都面生的很，才懒得找事，要么抱了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要么觉得是男生之间常有的口角争端，且由他们打。可看戏的只看两眼，根本没看清状况，没瞧见根本不是势均力敌的较量，更像是单方面的围攻。终于来了个明眼人，周言谦一眼就看到了一抹鲜艳的颜色，再在一片混乱中看清那人的脸，大叫不好，忙奔回家搬救兵。
耳边只有耳鸣声，嗡嗡嗡的响，魏小辛听不清别人口中吐着什么样的咒骂，无外乎还是刚才那些花样。好多只拳头沿着不规则的轨迹袭来，终点都只有一个，全招呼在他身上。他也拼了命的一拳一拳砸向他看到的人，每一拳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领头的那个王八蛋他一定要砸得更狠些！还有弄坏他衣服的那个！他才不是什么软柿子烂泥人，更不是花姑娘！
原始的方式最为有效，要不然野兽为什么直接开打。
——撒气是撒气了，可魏小辛的处境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好，只有他孤立无援。脸上还青一片红一片，鼓起来好几个包，嘴角淌着血，可能是被打松了牙——十来个十几岁的少年的力量加起来也是这么可怕。他渐渐处于下风，没力气了，脑袋更晕了。
突然有大黄狗汪汪汪叫的声音，恍惚间他还抽空想“居然是狗先听到的动静？”。就在这一秒的功夫，对面又来了一拳，挥来的拳头马上就要冲到他的面前，人却没有躲——是根本来不及躲，也躲不动了，他以一敌十已经很勉强。
本以为要迎接的是火辣辣的烧灼感和痛感，可没有。
一只胳膊伸来，有只手攥住了那只拳头，看来非常帅气——
但也一定很疼吧？
“你们在干什么？——都停手！”那只胳膊的主人这样喊着，所有人一惊，看到来者后怔楞的停下。魏小辛不可避免的想，如果有人能尊重他，或许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来人还在问着打架的缘由，周围一片安静，谁都没有上前说话，那群孩子原本还嚣张的气焰迅速萎了下去。他面前这个背影，让人非常眼熟，像是昨晚给他送饺子的哥哥，只不过当时是晚上，又有烟火，他看的不是很真切，更不能听声识人——昨晚根本没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