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无爱无忧亦无怖(1 / 2)
(十一)无爱无忧亦无怖
已经连续十余日不临早朝的柒韶,已是被群臣驳斥得体无完肤。
那一日,她约伊箫至锦韶宫品茗议事。
“小韶,你和笙弟如此耗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况且如今群臣哗然,你的叔伯从兄等皇亲余孽未平,借机造反极是有可能的。”
柒韶痞痞地一笑,道:“阿笙不愿靠近我,不过是为了保全我的名声,防止皇族男子们借我身为女子还名声不正而夺我江山。殊不知我现在哪还有什么清誉?我早就可以被史官记录在册遗臭万年了!耗下去又何妨?我不相信我会耗不到她变心。”
伊箫静静地听完义妹的话,静默良久,才开口道:“小韶,我只怕……你真的撑不到那天。”
伊箫看着柒韶颤抖的嘴角,怜惜地抬手抚上她秀发:“你遭到的群臣的批判,不过是九牛一毛,余下大半都是玉陵在替你顶着。那些所谓恪守礼数的忠义之人的忠义之言,不过都是些自欺欺人的谎言。皇帝这个包袱,本就不是你想要背着的,那就放下。”
柒韶声音颤抖:“若无元卿撑腰……我真……真不知如何是好。箫哥哥,待阿笙回心转意那天,我册封她为后可好?”
伊箫眸色晦暗,抬眼望向天空:“不论她从不从你,你纳不纳她,此事都是尽快了结为好。琉璃王野心日渐膨胀,他不会再让你拖下去的。”
不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咕咕声,天空掠过一群白影0,竟是让伊箫的神色又阴沉了几分。
“皇兄他……应该还是爱我的啊,他不该……”柒韶疑惧得看着自己的大哥。
“小韶,你还是太天真了。”伊箫替柒韶拢了拢耳边碎发,又抬眼望了望天空,“我该回去了,你多保重。至于阿笙,她会……成为你的皇后的。”
相信我。
阿笙会接受这一切,与你白首相依。
你的王朝会成为太平盛世,百姓和乐。
我会把我的一切,我能做到的一切,都给你。
相信我。
伊箫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缓步走向碧鸾斋。
三品带刀御前侍卫来访。
请入室闲叙。
“箫哥哥。”陆笙见伊箫进来,起身施礼。
“阿笙,你和小韶在上林苑围猎时不还好好的为什么如今又……”
陆笙苦笑着:“只是散席那夜……”
“不过是同卧一榻共度良宵,在她寝宫住了一晚罢了。你二人自小便是如此,现今却又怎的生分起来了?”
“箫哥哥……”陆笙涨红了脸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事至如今,唯有百口莫辩。
伊箫轻叹一声,仰天道:“如今小韶清誉早已荡然无存,你再如此这般,便是对不住她。”
“如今皇帝好美色一事早被传得人尽皆知。小韶当年作为女帝继位在皇室颇有争议你是知道的,而现今各王爷蠢蠢欲动,蓄意谋反,中原各地的情况我从玉陵那里得了六七分。这些事儿小韶还都不知情。若你果真如此,那你也还是永远负着个包袱。只因你,小韶清誉损了,**断了,江山失了。”
陆笙紧抿着双唇,认真地听着。
伊箫临走前,似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儿:“阿笙,咱们学的那些江湖上的把式,是时候捡起来了。”
犹记当年,陆笙与伊箫曾被父母送入江湖中拜师学艺,武艺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花招都学,而陆笙最拿手的便是画皮和换音术。
柒韶到底还是没能撑到让陆笙主动来见她的那一天。
那天她照例没上早朝。当她缓步行至乾元殿门口,却发现近百名臣子均跪于殿门口,手持象牙笏,神色严肃,一片寂静。柒韶入殿升座,殿内却独有元襄漫不经心地遛圈,安公公服侍在侧,其余臣子竟无一人登殿。
“有劳公公走一趟,将群臣……请进来吧。”柒韶惊疑地望着安公公,尽量不去理会朝堂上元襄瘆人的目光。
安公公踱步至殿外,朗声道:“陛下有请诸位进殿议国事。”
一位老臣目光灼灼,语声坚毅:“回禀公公,陛下若是不除碧鸾斋主,挑选男皇后,臣等必定于此跪至日中!”
就在安公公不知所措之际,元襄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正殿门前。他向安公公耳语道:“老安,你进去服服侍皇帝,这群竖子留于我收拾。”
安公公应了一声便转身进殿,而此时已经抬头望见了元襄的臣子中,竟有胆大之人张口道:“见过皇后。”元襄剑眉一挑,声如洪钟:“尔等不观大局之人,家事岂可与国事混为一谈?天下苍生岂容一日决断之漏?若不足与谋,便请辞官归乡。京中之事,元某一人便可处理。”
元襄出面自有一种不可侵犯、凌然于世的气场,诸位臣子竟是被他这一席毫无威胁之势的话镇住,着了魔一般纷纷立起,跟在元襄身后,缓缓依次进殿。
殿内龙椅上,柒韶的面色很是难看。
臣子们全部进殿后,殿内竟然静默异常,无一人出声上奏任何事情。
突然,一臣子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放下笏板,向柒韶正言道:“臣请陛下尽快除碧鸾斋主以绝祸根!”说罢,便一头磕在笏板上,一下又一下,不多时,他的前额便见了血。血弯弯曲曲地从额上流下,遮住了他的半边脸,甚是吓人。
这时,中车右司郎中站起来,向柒韶道:“陛下今日若是不答应除妖女,纳皇后,臣必定撞死在陛下面前!”他说罢,等了一会儿,却没见柒韶回答,便一头撞向了殿内刻着龙凤浮雕的朱柱。
一声沉闷的撞击响起,殿内诸人似是都听见了右司郎中那头骨碎裂的声响。柱上的龙头染了血,倒在柱下的人已昏迷不醒,血流如注,满面鲜红。
群臣纷纷下跪,开始磕头,殿上血痕越积越多,柒韶惊惶地看向元襄。
面对这种事儿,她着实是害怕,没有半点法子。
元襄走到右司郎中身侧,俯身探了探他鼻息,皱了皱眉,转身对安公公喝到:“老安,快去请御医来!”然后他头也不回便命令柒韶:“小韶,你先退朝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柒韶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起身刚要走,却又听见一声断喝——“站住!”
她转身,见是元襄。
元襄像教导开蒙儿童那样对她说道:“像这种受伤后失血过多,若是不及时包扎是会弄出人命的。记住,以后这种事儿要叫御医!”
柒韶诚惶诚恐地又应了一声,便急忙慌慌张张地逃离了这已经染血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