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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冷,郊区凌晨的空气像杯酸奶,又冻又凉,要不是怀里揣着严家那块宝,沈成曦绝对立刻放手让这人自生自灭。
昨晚严故没撑到最后,那边车刚停稳就醉死过去了,只是苦了沈老师遭受人生第一次性骚扰后还得认命地叹口气,脱了正装解了领带,袖子卷起老高把犯罪嫌疑人好不容易运上楼。
小心翼翼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某人安顿上床,转身又去调地暖温度,忙活完所有琐事,回来看见本该安稳睡着的严故嘟囔着抬脚蹬掉了近一半的被子,沈成曦只好扔了手里刚放上点儿水的热水壶,快步过去给人把被子封上。
严家说起来也算是将门世家,可到了严故这代也不知怎的,打小身体便不算好,家里又总惯着,一点小毛小病便大张旗鼓往医院跑,长久折腾下来,抗生素都免疫了,眼下这情况,要是感冒了,不折腾个一两个月也好不全。
都快和林黛玉似的了,还总把自己当张飞作呢。仔细帮严故掖好被角,确认再怎么造也挣不开后,沈教授盯着小孩那抿得死紧的嘴唇,突发奇想觉得自己空闲下来也不妨去看看那刚搬来在自己楼下,惹得严故三番五次大闹文景新苑,甚至大晚上也只敢蹲在草丛里瞌睡的小鲜肉究竟长得怎样一副神仙模样。
隔天一早,严故挣扎着从裹成春卷样的被窝里钻出来,顶着一头不打理都快和鸡窝一样的乱发直直地坐正在只有自己一人的king size大床上,入耳便传来熟悉的古装电视剧对白,陈橙那娘们兮兮的声音正声嘶力竭地挽留转身离开回首宫门深似海的女主,这部剧严故印象极深,那会儿自己刚进大学,被狐朋狗友拉去参加某奢侈品牌举办的晚宴,陈橙那厮当年就极不要脸,扭着步就上来自我介绍,张口一句,哎呀呀严少爷,可把您给盼来了!
吓得那会儿市面还没见够的严故一个踉跄差点把酒全泼那妖孽脸上,下一秒,唯恐自己没刷够脸不够意思的陈橙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部手机,恰好全屏最大音量播放自己这部代表作,小框里那张俊秀的脸梨花带雨,哭得比女主角还像女主角,开口一声嘶吼却差点盖住了台上DJ打碟的音效,一度成为严故人生中不得不提的青年阴影。
沈成曦从厨房端着还往外冒热气的煎蛋,粉红色hellokitty的围裙也丝毫不影响长身玉立的风度,倒是衬得脸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更有韵味,他望望严故乱糟糟僵在床上发呆的光景,忍不住开口:“这一大早的,听见人家声音就开始神游了啊?”
严故此刻万万不可能在想那姓陈的深井冰,他只是习惯性地起床懵,听见略带调侃的问话,下意识回了句:“……啊?”配合头上一簇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呆毛,看上去又软又好捏,让人总忍不住上去薅一把。
事实上,沈教授也确实这么做了,他靠近将餐盘递给仍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严故,右手非常自然地停留在那死小孩头上,冷不丁轻轻一抓,微微自然卷的头毛一下子从蓬松炸开的样子变成乖乖地躺在沈成曦手心里。
老人喜欢说,心软的人头发才软;可也有人说,薄唇的人最是狠心忘义,沈成曦的视线好巧不巧正落在严故正努力往下灌蜂蜜水的嫣红薄唇上,他没醉,甚至从昨晚到现在都清醒得可怕,他记得非常清楚,那个做了自己快十年学生的小家伙缩在后排座椅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并不算厚的大衣外套,迷迷瞪瞪喊去世了的母亲的名字,眼睫毛扑棱着颤抖,像只马上快要搁浅的燕尾蝶。他忍不住矮身上去,想摸摸那小可怜的脑袋,告诉他不用害怕,这些都是身为人师,也算是他半个兄长的自己该做的。
那什么,是不该做的呢。
沈成曦用力眨眨眼,手心毛茸茸的触感仿佛冬天突然淌进心里的热巧克力,又像只努力向讨人喜欢的小犬呼噜噜直往心底里拱;算了吧,他蓦地这样想着,严故向来酒量不行,宿醉断片是常有的事,这两年自己也没少去各大酒吧捞“尸体”,被这股由来不明的无谓负罪感左右令他倍感烦躁,只想快速离开这鬼地方。
心念已动,沈成曦起身道:“我刚吃完,你慢慢喝,吃不饱厨房我还留了点,刚想起来学校里还有点行政上面的事儿,我先走了,你自己会叫滴滴吧?”
严故正同眼前这个长相可爱的小猪包搏斗,里头包的满满的蛋黄流心眼看就要溢出来,才没心思听进去这堆啰嗦的话,咬着包子皮,生怕漏出来一点,连头都不抬便回道:“嗯嗯嗯”
沈成曦扯着公文包,都快拧开门把手了,听着客厅电视机里自己自从昨晚打开便没关的电视剧声音,心里反倒愈发烦躁,一边暗骂严故这人没点自理能力,一边折返回去,用力关上吵吵闹闹的电视机。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严故原本听各宫嫔妃撕逼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不明所以,瞪着大眼睛往玄关方向瞅,却只能看见沈老师陡然变得有些不高兴的帅脸,顿时连吞咽都有些缓慢。
“你别打车了,等着我就行,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真没趣啊,门被关上的下一秒,严故反手拨通了陈橙的电话:“有空不?小贱人,我追你这么久了,聊聊?”
那头好像在还在片场里,陈橙刚上完一场落水的戏,接起电话来的时候上下牙都还冻得打颤,开口一句好话也无:“尼玛的,有事放屁,没事挂机,我没空听你逼逼。”
“诶,有事,大事!”明知道屋子里除了自己没别人,严故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嗓音:“你说啊,要是有人,就是有人,你亲了他之后,他没拒绝,好像…”,说到这,严故似乎有点不确定,又仿佛是再回味般,“好像又偷偷亲了你一回,他,唉,你说他怎么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