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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故你这样没意思，我告儿你啊，真没意思，你要真是个爷们，你告诉他！成年累月的，尽知道找哥儿几个喝酒有什么意思？你说说你？！”胡六六抓着严故手里还剩下小半杯的VSOP，用了死劲儿不让这酒鬼再喝一口，面前厚重的人头马瓶已经快见底儿了，这人还朝他瞪着眼讨酒。
平日里意气风发，长安街上牵牵嘴角就有小姑娘前仆后继上来要微信的故少此刻一点架子都没有，过长的眼睫毛垂下来，阴影打在脸上，要不是喝酒喝得红通通的双颊，活像个戒毒所里人不人鬼不鬼的瘾君子。
“我没事，我把它喝完，就回家啦！”严故握着酒杯的手指略略泛了白，确实是也使着劲儿在抗争，“六六，你不给我喝，完了我也要去别的酒吧喝，你看，你还不如让我，嗝，让我先醉了，对不对？”
看上去非常像直男的胡六六用尽了全身力气翻了个不太标准的白眼，心下暗槽：醉成这样了还挺有逻辑呢？想来你也知道每次你喝醉了是谁给你抬回去的？可面上还是得保持冷静，只好讨好地朝严故笑笑“那就差这么点儿，故少，醉不醉也就那么回事，那什么，那天后，王菲还唱呢就在半醉半醒之间，啊最是美好了啊，对不对？您瞅着，这么美好一个情境下，您抓紧时间，赶紧地睡一觉，说不定啊，还能梦见那谁呢？是不是一举两得？”
对面耍酒疯的人像是被心脏起搏了似的，猛地抬起头来，着实吓了胡六六一跳，心想这要是再搞不定，可能明儿就得上严家父母面前交代去，真要闹起来，下半个月是没消停日子过了，顿时悲痛无比，眼神里凝重的气息倘若可以实体化，整座酒吧都能瞬间变成冰雪大世界。可严故只是皱着眉头，愣愣得抽了两下鼻子，极其小声地骂了一句：“是陈淑桦唱的，你个傻逼！而且，就算我梦见他了，我梦见他好多次呀，他也不会梦见我的啊。”
沈成曦永远不会梦见自己的。
严故虽然醉了，醉的透顶了，心里还是和明镜儿似的，沈教授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纨绔子弟了，烦他还来不及，再说了，就算真梦见了，严故也一定会以期末跑三千米的冲刺速度离开的，平时烦人烦的还不够么？他又怎么敢再去人家梦里叨扰呢？
而且，他都要结婚了。
要不怎么整个军区大院儿的人都说严故从小就是演戏的料呢，一想到这个折磨了自己一整天的消息，严故眨眨眼睛，泪腺没收住，迫不及待地往下放水。胡六六琢磨着终于安生了，弯腰刚准备背起严故，后脖颈哗啦啦冰凉一片，这下真是给他吓得够呛，反手胡噜着就往严故脸上抹，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哥们儿，我和你讲啊，你别哭啊，我真的是，我真最怕看见你们小姑娘哭了啊，啊不是，反正别哭啊，有啥事儿的呢你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恋爱和谁不是谈！反正哥和你保证，姓沈的那狗比玩意儿总有一天得给你都还回来，哥儿几个叫上警卫员去，给他弄个心理阴影出来，从此以后看着你都不敢造次！”
“不许欺负沈老师！”背上呜呜咽咽的声音停了些许，严故一爪子挠了上来，“你敢搞他我和你没完了！”放完狠话又没声儿了，想是真睡着了。
真狠啊！胡六六今晚第二次从心底翻了一个直奔天灵盖儿的白眼，醉死过去都不忘护犊子呢？那你家那个沈老师去哪儿呢？倒是叫他给你抬回去啊？！骂完自家哥们儿又舍不得，还是得把罪名往外人身上摊摊，要不是那个沈某人，哪里来的这么多事？归根结底，根源还是在他！
天底下巧合太多了，但胡六六没想到，刚走出bee后门，抬眼便是问题的根源。
闹哄哄的三里屯，沈成曦像是根针扎进黑色布匹里那样显眼，他还穿着下班时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此刻那西装外披着的风衣被他解下两颗纽扣，而他人正半倚在奥迪车门上抽烟，风一吹，鬓角的碎发被裹挟着飞起来，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可稳重精致的眉眼里却丝毫动静也无。
“上车，外面冷。“
胡六六任他从背上接过睡得死死的人，那样理所当然的，就好像自己才是真正的外人一样。那低头的样子太过温柔，连自己都差点以为他是动了情的，又或者，是他也以为自己动了情。
严故没睡多会儿，车刚开进隧道里就眯瞪着眼耍酒疯，白兰地后劲大，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已经觉得头痛欲裂：“老胡？老六？！你给我送到文景新苑吧，我不想回我家！“
醉鬼往窗外看看，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提醒他，这不是去某个心心念念的地方的路线，抬脚就往前排座位踹：“胡六六，你掉头呀！我不想回家！哎呀！我现在一身酒气，回去会被我爸妈念叨死的！真的会死的啊啊啊！“
一脚上去，小腿肚子都振得发麻，驾驶座上那位却一动不动，严故觉得有点不对劲，揉揉鼻子想上去看个究竟，胡六六这个杀千刀的把自己丢给代驾，还有没有王法了？！心念顿起还来不及彻底实施，前排开车纹丝不动的那位终于忍无可忍似的开口
“严故，坐回去。”
沈成曦眼皮抬都不抬就知道后排那小孩现在脸上肯定是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有趣得紧，他忽然想回头看看，但下一秒，这个念头又被什么东西狠狠扔进脑海深处。他没有这个资格，换句话说，他沈成曦，才是最没资格的那个。
“…..沈……沈老师，”略为低沉的声音顺着耳蜗爬过数以万计的神经系统的同时，严故打了一个激灵，霎时间，醒的不能再醒了，“沈老师，你怎么来了？”
沈成曦几乎是瞬间就回答了这个蠢问题，好像早就排练过一样。他抬手将车窗调下去一点，声线随意又慵懒：“学年论文明天下午开始答辩，你交上来的初稿还没改过一遍，我问了你舍友，他们说你今晚去bee喝酒了不回来了，我当然是来”
他顿了顿，仿佛在尽力寻找合适的措辞，末了，轻笑了一句接上，道：“来把你抓回去改论文啊，严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