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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予知给东胜回拨电话,两次都是一个年老女佣接的电话,讲东胜先生出门去了。两次都这样的回对,予知心里难免有些耻感,像是被人刻意避嫌了。他这个人是事不过三的,很快把这件事放下了,依旧像以前一样写他的文稿。只是忽然想起,心里空落落的,有点恶心。很深的吸一口气,还是有怒意。
他房间里点了一个碳炉,上面烧一壶热水,水咕噜噜的顶着盖子,他不想提,只是摘掉盖子放在一边。一粒澄黄的灯泡倒影在沸水里,像滴溜溜滚着一轮毛月亮。他看着月亮,月亮也看着他,狭路相逢,彼此不说话。下次他就这样待东胜。
余小姐倒是给他打电话,家里女佣人接起来叫他,他不接。女佣人在厨房里讲他:“关先生足不出户,事情倒是多。”予知几乎能想象到她带着鄙夷的微笑,嘴角下拉,不情不愿的,可还是要笑。于是予知专门坐到电话机旁边去,义务的做一个接线员,主要为了挂余小姐电话,气的余小姐挂一个拨一个,叫他不得不听。
“想不到你这么恨我?连我的电话也不愿意接!你自己受不住诱惑就气我,你有多委屈?”余小姐骂道。予知看到佣人抱了一篮子菜过来,立刻捂住了听筒。佣人是神色端正,可也不晓得听到了多少。电话里声音太响,但凡有个人,就没有秘密。
“年后三月份我有一个画展,我真是太高兴了,只想立刻告诉你。你倒好,防我如同防贼,要我上门来吗?”
予知道:“我又不懂画,你另请男伴吧。”
“你爱来不来!”余小姐气的掐掉电话。予知挂电话时顺手摸香烟,香烟筒已经空了,自来水笔里的墨水倒染了一手。他侧过手来看,像看一整盆待洗的冬衣,油汪汪的泡在死水里,又恰逢下雨天。有一种落网般的镇定,总要去洗它。用稿纸擦染墨的手,连带纸上都是鬼话。
又有电话进来,他很快的接起来道:“我是真的不明白你怎么总要来扰我,你不要再打来了!”
“什么?”那边很诧异:“我,,,,,对不起,,,,”
“东胜先生?”予知急忙问道。
“是我。”那边也沉默着,踌躇着,不敢说话。予知忙道:“这两天有人经常挂错电话进来,我以为你是他。”
“哦!”东胜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肯定不是我,这几天我都在火车上,现在才到宁德火车站。我给家里挂电话话才知道你进过电话。我应该早点回给你。”
“你到福建去了?”予知倒是想问为什么,只怕有私密事他不好开口,于是完笑着试探道:“去见朋友啊?”就怕是朋友,千里迢迢的,一路车马劳顿,零零碎碎全是罪,指不定是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