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十五 逼婚
嘉琪的学习态度,看起来好似一直都懒懒散散的,对于这一点,任铭轩也不在意.班里任教的老师自然也不会多说什,原因不仅仅是他们清楚嘉琪的背景,更重要的是,嘉琪看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成绩却很优异。他从最开始的上课什么也听不懂,到如今已经成为了年级上所有老师都知道的优等生。
也许正是因为嘉琪一直对待一切都淡淡不在乎的样子,才让更多的人只看到他光鲜的一面,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过多少努力。
至于任铭轩,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嘉琪继承家业,也没有想过要把嘉琪培养成多么优秀的某方面的人才.对于嘉琪,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每天快快乐乐,开开心心长大就够了.
所以在学习上,任铭轩一直都没有管教过嘉琪.嘉琪有问题的时候会找老师,有要求的时候会主动向他提出来.在任铭轩心理,嘉琪一直都是一个很坦白的孩子。
而在这些年的相处过程中,任铭轩逐渐发现,即使自己没有对嘉琪做出过任何的要求,嘉琪却对自己有着很高的期望和要求.
嘉琪回到班级里上课之后,陆宇和他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陆宇还是会在学习上给嘉琪帮助,但是他自己明白,他对待嘉琪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
嘉琪并没有觉察出来陆宇的变化,但是陆宇自己清楚地知道,其实他和嘉琪是不可能发展成为更要好的朋友了.
陆宇在生日的第二天收到了嘉琪亲手写的贺卡,但是正因为贺卡是第二天才送到,和第一天收到的礼物相比,陆宇很容易就想到了第一份礼物是任铭轩送的.他虽然还只是个小孩子,但是他已经从任铭轩送过来的那份礼物里面看出了任铭轩的态度,他并不希望陆宇和嘉琪走太近,而且任铭轩大概也看明白了陆宇对嘉琪的心思,所以他才会特别地提醒陆宇.
陆宇从第一次见到嘉琪开始,陆宇就觉得嘉琪太不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了。嘉琪身上带着的淡淡的气质和对一切都风轻云淡的态度让他和周围的小孩子看起来很不一样,加上他长得漂亮,安静,还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和弹一手好琴,这样子的嘉琪立刻就吸引了陆宇的注意。
他很努力很小心地接近嘉琪,生怕自己的行为伤害或是引起了嘉琪的反感。但是不曾想到,他的生日那天,却让嘉琪意外地受伤了。
胆怯和内疚困扰着陆宇,让他只能做一个对于嘉琪来说毫无特殊感情,默默无闻的同学.自从陈益和张岩都离开班集体之后,嘉琪就逐步地更好地融入了学校的生活和学习中,陆宇看着女生们下课就围着嘉琪请教英语问题的样子,他好像觉得,嘉琪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嘉琪的学习情况确实有好转.他知道自己的中文不好,字也写得不好,所以每晚回家都会自己给自己布置额外的作业.任铭轩有些时候回来,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颇为惊异,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嘉琪还坐在书桌前.
任铭轩没有逼迫嘉琪读书的意思,而是一直都让嘉琪作他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不觉得这样的教育对嘉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嘉琪是他的儿子,他有能力也一定会宠爱嘉琪一辈子。
所以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的太辛苦.
任铭轩走进书房,问:“嘉琪,还在做作业吗?”
嘉琪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任铭轩有些不满意这么晚的时间点了,嘉琪仍然在做作业,他知道中国的小学生现在已经有很多压力了,但是他觉得嘉琪不用承受这些。
任铭轩说:“作业没做完吗?不做了吧,时间很晚,该睡觉了。”
嘉琪这才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青白分明,说:“不是的,爸爸,我在练字而已。”
任铭轩绕过书桌,走到嘉琪身后去,微微弯腰一看,才发现嘉琪在临摹字帖。
任铭轩有些感慨,心痛,又更多地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安慰,他的儿子小小年纪便懂得自尊自强。
“嘉琪不练了好吗,现在已经半夜了,该睡了。”
嘉琪收了笔和纸,说:“好,就睡了。爸爸的字写得很好,我希望能有一天写得和爸爸一样好。”
任铭轩当年读书的时候被父亲任建长逼迫着每日练习书法,还特地请了有名的书法大师每周为任铭轩指点。他没有想到,当初让他感到无比痛恨的事情,到了现在居然能给他带去一些好处。
例如,他的字确实十分遒劲有力,例如,他的儿子,嘉琪以他为楷模榜样。
这些细小的点滴,都在随时改变和触动着任铭轩。
任铭轩目光温和地看着嘉琪,说:“嘉琪,很久没有听到你弹钢琴了,你不是最喜欢弹钢琴了吗?”
嘉琪收拾好了自己桌上的东西,才说:“是,弹钢琴使我感到快乐,但是我的中文不好,我应该在中文方面更加努力。”
任铭轩想起三年前嘉琪写给牙仙子的贺卡,里面希望得到一架古董钢琴。
那种钢琴的造价一般都在两百万美金,不仅仅购买费用高昂,后期维护更是昂贵,每年都要请专业人员来给钢琴做护理,而且现在有这样手艺的人,在全欧洲不超过二十个人。其主要的原因是古董钢琴的艺术鉴赏性太高,其次是欧洲贵族的没落,才造成了古董钢琴的有价无市。
但是任铭轩还是购买了一架几百年前的古董钢琴给嘉琪。
他永远都记得,嘉琪当时看到钢琴时候不可置信,却又兴奋激动地表情。
嘉琪喜欢在放学后弹钢琴,而只有特殊的时候,或则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他才会弹那架古董钢琴。
任铭轩看得出嘉琪很珍惜那份礼物,这样让他更加重视嘉琪在音乐方面的培养。
任铭轩去洗了澡出来,嘉琪已经换好了睡衣在床上等他了,任铭轩坐到床上去,嘉琪把正在看得书一合,扭过头勾着任铭轩的脖子,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任铭轩的脸,就整个人缩到被子里面去了,然后声音懵懂地说了一句:“爸爸,晚安。”
任铭轩这些年来都一直没有找过女伴,原因是他很在乎嘉琪的感受,也许是太在乎了,他觉得如果自己给嘉琪找了一个新的母亲的话就是背叛了当初和嘉琪约定好的“爸爸只能和妈妈在一起”这个诺言。
任铭轩看了一眼嘉琪放在案头的书,是一本英文的诗集,作者是博尔赫斯。
这是嘉琪一直以来的习惯,在睡前读一些英文的东西,虽然他现在的中文水平已经不错了,但是他在内心,还是留守着固执的一角,那就是在私密的时间里,依旧是用英文,例如在入睡前,或则在他需要表达强烈感情和情绪的时候,嘉琪就会自动使用英文。
在睡前看一些英文的东西,这样能帮助他安心入睡。
任铭轩看着暖黄灯光中熟睡的嘉琪的侧脸,有种恍惚的感觉,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嘉琪睡颜,那是在四年前,当时的嘉琪才如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孱弱又易碎。
而如今时间像流水一样流过去,日子平淡地在河床中流淌而过,嘉琪已经虽然已经不在如当初一样地柔弱,也适应了围城的生活,但是嘉琪这些年却几乎没有怎么长高长大,音容笑貌仿佛都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孩童。
任铭轩在心里叹一口气,拿起了那本嘉琪看过的诗集,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嘉琪折了一个书角的那页。
白字黑字上面写着,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任铭轩看见这个题目,就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始往下读。
楼下的钟敲过了三下,午夜过去,第二天到来了。
任铭轩放下诗集,关了床头的灯,又给嘉琪拉了拉被子
以前嘉琪换牙的时候睡不好,让他也睡不好,每夜总会醒过来几次安慰嘉琪和给嘉琪检查被子有没有盖好。
仿佛在任铭轩心中,嘉琪永远都是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站在厅堂里面的孤苦无援的儿子。
嘉琪第二天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任铭轩和嘉琪一起吃了早餐。
任铭轩则没有吃太多,只是喝了几口咖啡。
嘉琪吃完了自己盘子里面东西,看了一眼任铭轩面前没有动过的食物,就问:“爸爸,你身体不舒服吗?”
任铭轩合上了手里的报纸,说:“没有,只是没有胃口,大概是天气热了吧。”
嘉琪穿着整洁干净的白衬衣,蓝色的卡其布裤子,那一身事学校里夏季的校服。
他的身子骨并不大,但是偏偏看上去就有一种风骨,他放下刀叉,说;"爸爸你要注意休息,少应酬,多休息。"
任铭轩看着说着这些话的嘉琪神色认真,不免高兴起来,说:“爸爸都没有管你晚上睡太晚,你怎么管起爸爸来了。"
嘉琪愣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管你,只是关心你的身体。”
他年纪已经大了些,从平日班上同学嘴里也听说了一些类似于妈妈爱管教爸爸之类的话,他只是儿子,自然是不该管父亲的。
任铭轩看着嘉琪,晨光从四周的玻璃墙里照进来,笼罩着嘉琪纤细的身躯,给他整个人度上了一层柔光,嘉琪坐在春末夏初的阳光里,整个人都显得美好静谧。
任铭轩说;“好,那爸爸谢谢你,不过,你也要早点休息,晚上不准睡那么晚了。我看见上次寄回家的成绩单,你是年纪第三,不要学习太刻苦了。”
嘉琪愣了一下,别人的父母都担心自己的孩子学习不认真,而他自己的父亲却叫他不要学习太努力,想到这里嘉琪就有些想笑。
他以前成绩不好的时候任铭轩总是安慰他不用急,不要担心,学不好也没有关系,现在他成绩变好了,任铭轩也没有过多的夸奖过他,只是有时会问问他需不需要什么礼物。嘉琪甚至有时有些自嘲地想,到底自己是做一个成绩不好但却能够换取更多的父亲的关爱的孩子好,还是做一个不让父亲操心的孩子更好?
显而易见地,他选择了做后者。
因为嘉琪已经从其它的很多地方都感受到了任铭轩念对他的爱。
像礼物这件事,任铭轩平时已经给他买了很多了,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喜欢大象的玩偶,任铭轩就为他收集了满满一个房间各式各样的大象玩偶。
后来他长大了一点,开始迷乐谱,任铭轩也找人全美国的为他购买最新的乐谱和最古老的钢琴乐谱,有时还会找到当代指挥大师为音乐会作过笔记的乐谱。
在嘉琪的记忆里,小时候在外公家虽然大家也是宠着他,但是重来没有哪一个人会像任铭轩这样,近乎溺爱般的呵护和包容着他。
虽然任铭轩看起来是一个沉默感情不外露的人。
但是嘉琪逐渐清晰地发现,他的父亲,其实是一个内心很温柔很敏感的人。
吃过了早饭,任铭轩送嘉琪去学校,嘉琪看着他的父亲神色之间有些疲惫,就主动说:“爸爸,你不用每日送我上学,你可以早上多睡一会。”
任铭轩觉得疲倦的事并不来自于早期,相反地,他宁可早起,这样才能有多一些的时间和嘉琪在一起。只要和嘉琪在一起,莫名地,他身上的劳累就会消散一些。
但是他也没有告诉嘉琪他到底感到疲惫的是什么样的事情,他只是揉了揉眉心,说:“爸爸没事,早上送儿子上学是每个父母都该做的。”
嘉琪有些不忍,但是又为任铭轩这样说而高兴,喃喃地叫了一声:“爸爸。”
嘉琪下车之后,任铭轩坐在车里,看着别的同学向嘉琪问好,嘉琪也礼貌地回复对方,神态举止都像一个优雅矜持的小王子。
过了好一会,学生们已经全部进了教室,太阳也高高地升了起来,空气中缭绕的云雾散去了,任铭轩才开口道:“开车吧,去老宅。”
任建长从几年前知道丁百合过世的消息后就一直反对任铭轩把丁嘉琪抱回家里来养。原因是那个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而且,当初两家在联姻的时候也在文件上说清楚了,如果有孩子,任家是不会承认其身份的。
当初在合同上写上这一条本来就是一个预防针,而且既然是交易性质的婚姻,双方都是没有意愿要生孩子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就是,丁百合居然在离婚前有了生孕,而且,最后居然瞒着任家生下了孩子。
对于这样情况下而来的孙子,任建长自然是不会承认他的。
但是任铭轩却偏偏逆处了他的意思,去三藩市把孩子领了回来。任建长知道这件事情后,气得直接摔了桌上那套乾隆窑的雨前清茶器,大骂“逆子不孝!”
这件事,根本没有人敢劝。
大家都知道任家两父子的性格,相当的硬,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让两父子对立起来,那就真的是石头撞石头的事,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这些年过去,任铭轩一直把嘉琪放在自己的地方养,虽然有过把嘉琪带回去给父亲看一眼的意思,但是每次都以担心嘉琪会受到爷爷不好的对待而打消念头。
当初他和丁百合婚姻失败,虽然那只是一段交易性质的婚姻,但是他作为当事人,不能不说这件事情对他产生了消极的影响。
他不再相信婚姻这件事情。
任铭轩当年离婚后就从老宅里搬了出来,自己住在半山的别墅里,后来嘉琪来和他作伴,更加让他眷恋起来半山别墅里的生活。
如果没有嘉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几年应该怎么度过。
任建长这些年一直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子,也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日子,任铭轩才会回家来见他一次。他知道任铭轩当年搬出家的时候就对他有了不满,而如今,他要任铭轩娶另外一位女子,任铭轩就对他越发反感。
任铭轩走进了许久不来的老宅,宅里的下人都认识他,见了他立刻就去报告给任建长。
任铭轩走过鲤鱼池,又绕过蜿蜿蜒蜒的石子小路,这才见到了正在凉亭里喝茶的任建长。
管家梁盛见他来了,恭恭敬敬地叫了他一声“少爷好”,任铭轩没有回答。
他有些看不起老宅里这套古旧的作风,连称呼人,都还是少爷小姐的称谓,让他觉得格外迂腐。
任建长看自己儿子冷冷地站在一旁,并不说话,就口气颇为不善地说:“前几日,张家的女儿来,我叫你去接待她,你为什么没有去?”
任铭轩走到亭子下,语气淡漠地说:“没时间。”
任建长立刻心中就有了一口火,但是还是忍耐着说:“你知道张家当初给你那份文件的意思,你也拿下了,如今,他家的女儿从国外回来,叫你去接待一下也不肯,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铭轩并不惧怕他父亲严厉的质问,眼睛看也没有看任建长,只是道:“难道只是叫我去见她一面这么简单?同样的把戏,用过一次,第二次再用,就不灵了。”
当初嘉琪刚从三藩市接来围城的时候,任建长就一直在催促他去见另外一位姓孙的女性,那位女性是孙志平的妹妹,而孙家,也是在政坛上屹立了几代的世家。
任铭轩当初因为实在推托不过他父亲的要求,才去了一次,没想到,去见了孙小姐,两人吃了饭,却差点就被人送进宾馆房间关起来。
任铭轩至此之后,就忌讳起来和他父亲介绍的女性接触。
任建长听他这样说,一个“你...”字卡在嘴里,半天接不下去话。他暗暗猜测他的儿子铁了心不会再娶,就试着问了一句:“难道你当初和那个姓丁的女子结婚三个月就对她有了感情,如今她给你生了儿子,更加使你不能忘记她?”
任铭轩听到父亲提到了嘉琪有关的事情,狭长深邃的眼睛这才抬起来看了一眼任建长,道:“和你无关。”
任建长听到这句话立刻就火了起来,愤怒地说:“你难道就为了一个不姓任的孩子,不再娶?你给我记清楚,他不是我们任家的孩子,将来也不可能继承我们任家,你不再娶,以后任家交给谁?”
任铭轩并不在乎这个问题,淡淡地说:“以后再说吧。”
说完就要转身走了。
任建长望着他走远的身影,忽然吼道:“你不要太对那个孩子上心了,你将来肯定是要再娶的,倘若他以后见了你对别的孩子好,有了前后亲疏的对比,心里更加受不了。”
任铭轩听到这番话,脸就沉了下来,停下脚步,转身过来,慢腾腾地道:“你不要动他。”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初遇唐方
自从几年前嘉琪被记者伤过之后,城内很多家的报纸和记者都能够把任铭轩这个名字和他的长相联系起来了。
这原本有关王晨枝的绯闻,最后演变为了有关任铭轩的报道。
不过围城是座小城,人际关系并不复杂,有钱有势的家族大家也都互相之间认识,几家规模大的报社接到了任铭轩的起诉之后,又看了记者交上来的报道,最后盛给了总编。
总编看了这次的事情,就立刻把报道压了下来,连同一切关于王晨枝的消息也没有报道出去,因为任家的产业才是支持围城经济的主要推力,为了这样一桩明星的小报道,就去撩拨老虎的胡子,实在是不明智的事。
所以最后任铭轩这边的人还没有动作,新岛报业的人就主动打了电话过来告诉任铭轩,事情已经压下去了,还请任铭轩撤诉.
任铭轩公司的人后来也向任铭轩汇报清楚了报社方面的动态,任铭轩听了后,只是点了点头,就让公关部的人下去善后了。
但是任铭轩却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不安定的心情,所以在那一段时间,他都随时带着保镖,也给嘉琪身边增加了人手保护他。嘉琪却觉得这样太繁琐了,任何同学要接近他,都有高大严肃地保镖站在他身旁,像修罗鬼一样,好多同学都不敢轻易和嘉琪说话了。
嘉琪为此苦闷了几天,也向任铭轩提出了几次,但是任铭轩都不肯同意把人手调走一部分。最后嘉琪使劲了浑身解数,在床上对着任铭轩又缠又闹又撒娇,这才让任铭轩把跟在他身后的保镖掉走了。
这次任铭轩回了一趟老宅,想起父亲刚才说过的话,任铭轩又不由得为嘉琪担心起来。他父亲的手段他是从来就比任何人都知道是何等的狠毒,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也不会被教养成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这天下午放学,任铭轩就自己去了学校接嘉琪。
嘉琪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任铭轩远远地看着他和一个女生一同说说笑笑地走出来,那个女生看上去并不算高,但是他的儿子看上去却比女生还瘦小。
看着嘉琪要扬起头才能和对方女生说话样子,任铭轩的嘴角就牵出一个笑容,接着他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好像女性朋友比男性朋友多这个事实。
嘉琪和身边的女同学告别了之后,就看见看了开了一半车窗的任铭轩正朝着自己这边望过来,他立刻喜笑颜开地跑了过去,叫道:“爸爸”。
任铭轩顺势接住扑过来的嘉琪,把他抱起来亲了亲,说;“嘉琪,你怎么比女同学还矮。”
嘉琪听任铭轩这样说,有些抱怨地说:“不知道呢,可能我天生的就长不高吧。”
任铭轩笑起来,说:“怎么会,你是爸爸的儿子,不会长不高的。”
嘉琪想起他父亲玉树兰芝一般挺立的身姿,心口有些发痒。他侧坐在任铭轩的腿上,头靠着任铭轩,手也环保着任铭轩的腰,低着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小声地叫道:“爸爸…”
任铭轩不明白嘉琪的心思,他以为嘉琪在为长不高这件事情苦恼,但是他却在为任建长今天说过的话而隐隐担心。他知道嘉琪不喜欢有人跟着,这让他感觉很不自由。嘉琪看起来软软小小的,但是身体里却有着偏执疯狂的因子,天性里对于自由的追求也是狂热的.
嘉琪冬天在家的时候也只穿单衣单裤,光着脚在地上走,因为厚重的衣服让他感觉束缚。任铭轩常常摸着他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嘉琪却固执地说“冷才能让自己集中精力。”任铭轩没有办法只能把家里的地板都换成了地暖,这样嘉琪光脚踩上去才不会冷.
对于嘉琪日渐表现出来的习惯和行为,任铭轩简直不理解嘉琪为什么年纪小小就要坚持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明明他没有给过嘉琪任何压力和要求,但是嘉琪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也很严格,每晚入睡时间再晚,第二天也会准时六点起床。而且严寒的冬天,嘉琪也只坚持穿一条裤子,喝凉水。
任铭轩简直不怀疑自己的儿子这样下去就差要去吃素了。
而这些表现到目前为止还只是表面上浅显的一些行为,随着嘉琪逐渐长大,任铭轩越发清楚地明白,原来自己的儿子,只是看起来柔弱如菟丝草,其实内心装着蓬勃而旺盛的排执着和疯狂.
晚上吃饭的时候,任铭轩几次欲言又止,斟酌再三,才对嘉琪说:“宝贝,最近在学校过的还好吗?”
嘉琪不明白任铭轩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但是他把任铭轩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他回答道:“学校一切都很好,爸爸要来学校吗?”
任铭轩笑了笑,说:“不,爸爸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你关于你学习的事情。”
嘉琪听到这里,挑了挑眉,显得有些不相信却有不在乎。
任铭轩看他这样,就说:“怎么,宝贝怀疑爸爸的话吗?”
嘉琪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任铭轩说过的话,因为任铭轩是他的父亲,所以他从本能上,就是相信信赖着任铭轩的。
嘉琪拿过了任铭轩面前的碗,给任铭轩舀了一碗汤,又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任铭轩面前,抬了眼睛,看着任铭轩说:“我并没有不相信你的话,只是觉得好奇为什么你会这样问。”
任铭轩的眼睛也定定的看着嘉琪,从嘉琪清幽明亮的眼睛里他能看到自己的脸。
他的嘉琪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大了。
可是时间过去这些年,他却依然觉得嘉琪没有长大过。
他的身子仍然抱起来轻轻软软的,还透着一股好闻的暗香。
任铭轩每晚陪着嘉琪睡觉,把嘉琪搂在他的怀里,手抚着嘉琪背上的脊柱骨,任铭轩觉得自己仿佛在抚摸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那种温柔又细腻的感触,是他交往过的任何对象也无法给他的。
任铭轩看着嘉琪的脸,也是白白小小的一张脸,和几年前刚才围城时一模一样。
他的儿子,这几年,到底都长到什么地方去了?
任铭轩不禁这样问自己。
他默默叹息一声,说:“宝贝,爸爸只是担心你,希望你能开心健康地长大。”
嘉琪把汤放到桌上,微微垂了头,道:“我知道的,爸爸,你很爱我,我...”
任铭轩盯着自己眼前的那碗汤,乳白的颜色,汤面上浮着一粒鲜红的枸杞。
嘉琪没有说完话,硬生生地停住了。
任铭轩又忽然想到今天下午他在车里想到的那个事实,嘉琪更喜欢亲近女性。
家里请的家庭老师,本来教数学的是一位男老师,但是嘉琪数学变好后就主动提出辞退了对方,而且其余的三位老师,都是女性。嘉琪的中文在进步了很多之后,依旧还是每周都让那位女老师来给他上课。
任铭轩今天下午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又把嘉琪身边一直以来出现过的人想了想,果然,嘉琪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是女性。
任铭轩不禁想,是不是儿子太思念母亲了所以才在周围的环境里寻找带着母性光辉的女性角色。
嘉琪见任铭轩沉默不语,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或是惹了任铭轩不开心,他声音有些压抑,怯怯的交了一声:“爸爸。”
任铭轩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其实任铭轩和嘉琪生活的这些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甚至连争执都没有过。任铭轩一直觉得儿子柔弱不堪,所以不能狠心铁石心肠地对待他。而嘉琪,也一直都是乖巧自觉地样子,小小年纪就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从来没有让任铭轩担心过。
嘉琪越是这样懂事听话,任铭轩越是觉得自己亏欠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