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孙枭醉宿天权岛 常笑泪弹寐笙林(2 / 2)
离凡渊尴尬地一笑,解释道:“孩子不懂事,小师弟别往心里去!”孙枭“嗯”了一声。
随即他看到几个漂亮的女娥围上来来把离常笑脖颈上那项圈取了下来,又领着他走过廊下,转角就不见了。想必是领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
回廊外的院落里安了张小桌,离凡渊倾尽杯中酒,银盘似的月高悬于夜幕之下,四周的桃花树上压满了花,夜风偷偷掠下几片红花遣送至离凡渊樽前,堪堪上有些喝醉了:“小师弟夜访我醉风殿作甚?”
孙枭被风吹得有些僵了,他可不像这些修到各种程度的神仙一样耐得住风吹雨打,并且他不胜酒力,被强灌几杯烈酒下肚,已经是晕晕乎乎的了,离凡渊这一问,他倒有些答不上来了:“……师兄,你……家……你家常笑啊!”
离凡渊倒是千杯不醉,饮下一口问:“常笑怎么啦?”
孙枭趴在石桌上,突然想起来他来这里的原因:“我走错路了!还有……你儿子他,目、无、尊、长!”
他本以为这四个掷地有声的字够他爹好好数落自己儿子一番,没想到离凡渊就着酒嚼着花生附和道:“嗯——是这样,他那是娘胎里带来的老毛病了,改不了啊!”
孙枭越说越愤愤不平:“……他说他是你生的,呵呵!谁信?小小年纪,就骗长辈!”
离凡渊缓缓移开嘴边的酒杯,迟疑地问:“他跟你说这事儿啦?”
孙枭满脸通红:“嗝,是啊……还……还哭呢!”
离凡渊自知那孩子又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哦……没什么,他确实是我生的。”
孙枭堪堪怔住了:“……”
“我当年执意要弃了妖道修成仙,遭了天劫,他是应劫而生的,也算是……对我的惩罚。”离凡渊说着,干掉了杯中酒。
孙枭表示疑惑:“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师兄可别消遣我!”
离凡渊又闷了一口酒:“唔……你会错意啦……我当时都没明白过来——自己尾巴断了一截,而小常笑就是那截尾巴幻化而来的。”
孙枭越听越糊涂,脑中酸胀,干脆趴桌上没了声响,也不知道最后那回答听没听到。
离凡渊眼神扑朔,对着月光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离常笑好像对他不是打娘胎里来的这件事情很烦恼,虽说自幼没受那母亲偏见,甚至离氏待他比这个亲爹待他还要好千倍万倍,但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人都是从娘的肚子里来的,为何他不是。守着夫妻俩闹了小半年,闹不出个缘由来,从此说他身世他就哭,年岁渐长,也不曾消磨他的自卑感,那样子倒是看得离凡渊酸涩。
离凡渊笑靥如花,把那烦恼的事儿一股脑儿倒了出去,还叹气道:“小师弟也是,怎么一来就触到他软肋啦……”
世上修仙者,遇到过的劫难有千千万万种,谁又知道这垂髫小儿能算哪门子劫哪门子难?
孙枭被一阵花香催醒了,睁眼便看见一枝玉兰花探进窗户来,正缓慢地朝他脸颊边移动。他蹭的弹坐起来,,花枝乱颤着缩出窗外,堪堪给抖落了两片花瓣!
孙枭心有余悸,不敢在床上多待片刻,立刻找了衣服披上下了床。刚一掀开幔帐,又觉得陌生,春堂殿他只住过一夜,可能记得不甚清楚了,便没怎么放在心上,遂踏着拖沓的步子朝外边走去。
刚刚走进偏殿,还隔着一层木雕的墙,便听到离凡渊说:“今天是睡过头了,我帮你在师父他老人家那里辞了假。怪我,昨天晚上不该灌你酒的……”
孙枭觉得疑惑,难道自己一宿都待在这里不成:“三师兄怎知是我?”
离凡渊手里好像在忙什么:“昨晚委屈你跟常笑挤了一晚,我这人素来不爱整理收拾,空余房间都积了灰了,大半夜让人从被窝里起来收拾那不消遣人嘛?”
孙枭撩起珠帘,原来是师兄在给那小祖宗梳妆……他只从离常笑脸上扫过一眼,却注意到他没什么生气,略乱的齐眉穗儿遮住了半条眉毛,双唇紧抿,双眼也闭着,难不成没睡醒?
孙枭木讷道:“哦,没什么……”太不正常了!这娃难道真这么难对付,索性不理自己了?按照昨晚那架势,起码要冲自己翻个白眼才作数的……孙枭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犯贱,怎么还上赶着给人鄙视啊?
这时,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紧接着有人道:“师兄,师父差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离凡渊把手里来不及放下的朱砂笔塞到孙枭手里,立刻起身去迎:“来啦。”
孙枭拿着手里的笔若有所思:“唔……”
离凡渊接过那厚厚一摞书,连声道:“谢谢啊,回头请师弟喝酒!”
那人嘿嘿笑着答应下来。
离凡渊合上门,艰难转身之间看到这样一幕:
那阳光斜射进窗,照在孙枭和离常笑身上、脸上,孙枭提起朱砂笔,一手轻轻端住常笑的下巴,然后慢慢点上到他额间,朱砂是用酒化的,凉丝丝的一触,离常笑便蹙了蹙眉,睁开眼。光照在离常笑眼睛里,瞳孔骤然缩成一条线,那一瞬间的变化,孙枭看得几乎呆住了。离常笑看着他,目光在他左右眼间游移。
孙枭松了手,看了看离凡渊,得意地道:“看,我给他点的!”
离凡渊:“别跟小常笑玩儿了,过来,听说你不会写字?”
孙枭低头走过来,轻声细语地:“是……师父让我跟师兄你学写字。”少年人的声音总是清越好听的,这么一小声说话,让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复又清了清嗓子。
离凡渊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看错了什么,胡乱道:“嗯……你先去洗漱一下,待会儿过来这里我再教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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