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大概是我心疼表现得太夸张,孙逸闭了嘴,不再说自己的事。我还想听的,又不好问,欲言又止,抬头一眼一眼看他,特傻。
见状,孙逸笑起来,他逗了我会儿,就跟第二天到我家那会儿似的。
跳一回坑,还能跳第二回?可不能重蹈“吃香蕉”覆辙。就这反应,孙逸肯定还有叙述欲。于是我不和他耗,直接死乞白赖抱他腿让他说。被我闹得装不下去高冷,孙逸颇为无奈地弹我额头,继续叙述。
“其实我妈待我挺好的,就是自己过得太不好,做事才疯疯癫癫的。当时我不是去邻居家吃饭么,她总觉着我背叛她,去邻居家闹。那家人倒不怕,反而更维护我。”
“当时那家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住,男人也下海去了,不过和我家不一样,成了,挣挺多钱。我在他们家没吃多久饭,他们母子就被接走过好日子去了。”
“附近人都知道那男人有本事,也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好,于是都捧着那女人,想和她搞好关系。”
“也就我妈。”
“附近人都叫我妈‘疯婆子’,说她丈夫跑了,夜里寂寞,熬得久了,就神志不清了。她疯,过得又不好,于是大家都不和她计较,只是背后看看笑话。”
“她不疯的时候其实挺好,会帮我检查作业,缝衣添饭。不过九几年她被买断工龄下了岗,脾气就越来越不好了。”
“当时我们全靠奶奶的退休金过活,日子紧巴巴,她也没说过让我别读了之类的话。”
“后来,我奶奶走了,彻底没了收入,为了不饿死,我妈没法儿继续逃避现实,只好出去找活做。她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端盘倒水,炒菜打饭,然而挣得实在少,加上脾气暴,常与客人争执,一份工作做不了多久。最开始我小么,她赚点儿我们吃点儿,存不下钱,但足够生活。”
“可是没想到我成绩太好——哈,有什么不谦虚的,就是好,我读书那会儿数学基本都满分来的——高中那会儿家长会,老师和她谈了我上大学的事。她忽然发现钱不够用了。”
“那之后就惨了。”
“也是为了我。”
“她开始变着法儿挣钱,自己做些小吃早点的小生意,虽然辛苦,经济上倒的确宽裕些了。而且自己当老板么,不能再放任自己的狗脾气,不然做不下去。于是‘疯婆子’渐渐没人叫了。”
“不过,她的脾气还是那个狗脾气。”
“对外人不能发泄,我算是彻底遭了秧。那些曾经由外人分担的火气全撒在我头上,我还不能杠——她都是为了我读书呗,再顶嘴岂不是不识好歹?之后,我和我妈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张了。”
“而且,最惨的是,自从意识到钱的重要性,她开始变着法儿抠钱。我本来还有些吃饭啊买水啊的闲钱,那会儿也都没了,她宁可自己起早全部做好,也不愿将哪怕一毛钱花在不必要的‘享受’上。”
“她还偷水,买了三只大桶轮换着放在水龙头底下偷,偷来的水,一桶专门用来烧开水喝,一桶用来洗衣烧饭,剩下那只桶盛放用过一次的废水——拿来冲厕所。”
“我前几年偶尔还梦见滴水声来的。最开始“啪啪”响,等到水铺满桶底了,就变成“嘟儿”、“嘟儿”这样。事情也过去这么久,竟还没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