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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后院的一处偏栋。
李泉青着脸色,脚步无声,跟在一保镖身后。
道子很窄,很暗,他听见墙壁空荡的回声,看见蜘蛛网攀爬着铁锈,闻到炭火和腐蚀的恶味,心越发往下沉。
走到一扇铁门前,保镖停下,掏出钥匙,开了门。
冰冷昏黑的房间,挂着地下室的潮气,一股阴重的霉味儿,扑鼻而来。
千华蜷着身子,缩在墙角,抬起脑袋,数秒停滞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光亮。
李泉心脏一紧,微张了张嘴,嗓子噎住。
保镖出去后,千华手忙脚乱,几乎是爬着扑倒在李泉脚下。
李泉赶紧扶住他的身子,手指都在颤抖。
“哥。。哥。。”千华红着眼眶,凄声唤着他,尽是无助。
被从黄昏轩抓回,便囚禁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胆战心惊的倒数。
他在这种极度的压抑和恐慌里,心智失散。
“我不是故意杀他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千华哽咽重复,手指攀着李泉的胳膊,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哥。。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是。。”
“我知道,”李泉低声,望着他的脸,一点一点,抹去了他满面湿凉,“是元若陷害你。我知道。”
千华紧紧闭了下眼,哭声更厉,“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他为什么。。”
李泉在他断续的哭声里,目光沉寂下去。
“你听我说阿华,”他坚定道,“我一定救你出去。”
千华剧烈抽泣着,望着他,咬了下嘴唇,重重点了点头,“我等着你,哥,我等你。”
李泉安慰了会儿他的情绪,至少劝得人肯吃东西了,才离开。
千华隔着铁门上留出的窗口,抓着栏杆,看着他的背影,心脏一起一落,满是担忧。
李泉黑着脸出来,谁见了都能察觉他的不对劲。此时的他,像头豹子般,浑身挂着冲动的怒火。
在他不管不顾弟兄们的阻拦,摒着一口气跑到聂滟书房门口时,被老莫逮个正着。
“你疯了是不是,”老莫堵在门口,用力推了他一把,铁青着脸,低声呵斥,“不想活了直说!”
李泉微低着头,双拳拧着,呼吸压制而急促,脸色发黑。
只听他轻声,也不看老莫,“我要见夫人。”
“你这副脸色,见了又能怎样,”老莫怒道,“难不成,想正好成全了元若,把自己也送千华那儿去。”
李泉深深地,用力地呼吸,半晌,绷着下巴,抬起脸,“千华是被设计的,我要向夫人解释。”
“你有证据吗,”老莫反问,“元若有一大帮子证人,你呢,你除了一个待罪之身,自身难保的千华,还有什么。”
李泉僵着脸色,嘴唇紧抿。
老莫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跟我过来。”
李泉还拗着脾气,瞪着书房的门,不肯移动。
“怎么,”老莫站在二楼楼梯口,“要我请你。”
李泉却硬声,“我要见大夫人。”
老莫朝旁边俩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挟着李泉胳膊,硬是把人押去了老莫房间。
房门砰得合上,老莫沉着脸色,坐去了沙发处。
“谢全,岭安的少东家,半年前,大夫人和他爸,就开始合作,直到今天。”
“元若发现的时候,屋内只有浑身赤裸的千华,以及插着刀子,倒在床上的他。”
“据说,这王八蛋私生活很混乱,黄昏轩,是他常常光顾的场合,准确说,那里几乎一半儿的人,都跟岭安有关。”
“谢全嗜赌,他老子的钱,基本都拿来给他打着水漂,寻寻乐趣,除此之外,就是性癖好。”
李泉皱眉。
“我猜,是元若早就了解过谢全,知道千华落他手里,要么被玩儿死,要么反抗直接把他给。。”
老莫的杯子重重砸在茶几上。
“那是姓谢的找死,”李泉道,“阿华只是正当防卫,从法律上讲他也没错。”
“法律?”老莫眯起眼,“你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大夫人要严惩他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李泉偏过头,眉头紧锁。
“因为这件事,岭安的案子没了,大夫人从此被他们拉入黑名单,对于她而言,是怎样的耻辱,而这一切,居然是因为一个外人,一个无足轻重的手下,”
“除此,谢全并没有死,他被刺伤背部,索性送医及时,没有造成什么后遗症。”
“但是,他不会放过千华。但凡有机会,他会恨不得令他消失。”
“今早,谢家的律师在夫人书房僵了一上午,让夫人颜面扫地。”
“千华犯下的错,谁也救不了。”
“但他是冤枉的!”李泉颤声,“你不是也知道吗,你也知道是元若陷害,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查出真相而不是让千华就这么背了锅,这会毁了他一辈子你想过没有!”
“那你的一辈子呢!”老莫猛地站起来,吼道。
李泉脸色一白,目光凝滞,眼底错愕。
“你只知道他的一辈子,有没有想过,你帮了他,自己怎么办,”老莫一字一句,
“大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便会把所有罪过,自然而然发泄在一个人身上,她在乎的根本不是真相,而是这件事给她带来的损失;”
“这时候,你出面,你站出来替千华求情,大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和他是一伙,甚至,在元若的蓄意帮腔下,把这件事的责任,迁咎到你的头上;”
“到了那时候,别说救不出来千华,连你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李泉呼吸急促,喉结发抖,脸色被愤怒和慌乱憋的发红。
“听我的,”老莫严肃地盯着他,“这件事,你不要参与,更不准替千华求情,一个字都不行。”
李泉神情一变,不可置信瞪着他。
“元若就是算准,抓了千华,逼你出手,然后直接,借由大夫人的怨气,一石二鸟;”
“你可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那阿华呢。。”李泉瞳光一缩,“他会怎么样。。”
老莫沉默下来。
末了,他叹了口气,回身,只是摇了摇头。
李泉悬于半空的心,狠狠地坠了下去,脚下一个不稳,双腿一软,手指扣紧墙壁。
在周家,除了千华,无人理解自己,倾听自己。
从没有什么感同身受,自小多年的苦难,唯有千华能懂。
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失去爸妈后,李泉常常觉得很孤独,他羡慕每个幸福圆满的家庭,那些月影成双,烟花结群的美好,从未属于他。
他当千华如亲弟弟,千华依赖他,仰慕他,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是被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