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至暗时刻 33(2 / 2)
张爱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当即气到浑身发抖,立刻带了孟晃风风火火地杀来了市特总队。眼下,她闯不进办公楼,便在楼底下撒起泼来,哭天喊地地大骂孟然。
眼瞅着半天还是没人搭理,张爱英干脆盘腿往地下一坐,一手捶胸一手指天,喷着唾沫大骂:“孟然你个没良心的畜牲!你是从我肠子爬出来的东西,怎么能把自己上了年纪的老娘往街上赶?你给那个官少爷睡了那么些年,自己这会儿上了位,就能这么虐待你的亲妈么?!”
同来的孟晃也跟着帮腔,一起高声叫嚣:“孟然!你要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们把话说得难听了!你撺掇着父母离婚,是不是打算图谋咱爸的那点儿家产?”
孟晃掂记着孟国祥的果园,自然不肯让孟然占了独份,他说罢,又向周边的市特队员呼喝起来:“就你们那个孟总,他有什么真本事啊?陪个官二代睡了觉,一路被人骑上去的!到头来也只会欺负家里人!”
张爱英与孟晃配合得当,两人持续叫骂,内容不堪,音浪一路飙至会议室。
作为当事人的孟然却充耳不闻,他翻了一页文件,会议继续。与会的市特中层们面面相觑,就连安澜也是长眉微皱,有些听不下去了,侧头吩咐田立:“你去,把楼下那两个人给清出去。”
田立领命要走,孟然却出言打断:“起因在我,我来解决吧。”语落,他飞快合上了文件,起身大步离开。杜刚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市特大院内,张爱英和孟晃骂了半天的街,总算闹出了动静,杜刚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将他们一并领去了副总队长的办公室。
此刻的孟然正背身坐在办公椅内,听人来了,他转椅一动,面转向那对来势汹汹的母子,不卑不亢问:“你们想要什么?”
张爱英一向开门见山,毫无掩饰地露出了贪婪嘴脸:“要我跟你爸离婚不是不行,但那两套动迁房必须改成我的名字,外加那个果园也得分一半出来,折现给我。还有你名下的财产,我跟你弟也全都有份!”
孟然点了一支烟,烟头在指尖微微一亮,视线幽幽地投了过来:“我要是不同意呢?”
他这一眼神犀利如刃,令张爱英不自觉地在气势上弱了一头,但她很快便重整旗鼓,继续威胁:“你现在当了官,也算是有头有脸,但你妈我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你要还想太平地当你的警察,最好就照我说得做!”
孟然冷笑,又吸了一口烟:“那我要不是警察了呢?”
张爱英一愣,半晌没想明白:“什么意思?”
烟雾中,孟然神情莫测,他叼着烟,起身脱下了上身的警服,吩咐杜刚说:“把张女士给我扶好了,别让她碍事。”
杜刚心领神会,当即控制住了张爱英。眼见孟然一步步走了过来,张爱英自觉不妙,说话也不禁结巴了起来:“反了反了!你……你个不孝子还要打自己人不成?”
“对付你们,用不着穿这身衣服。”孟然抛开了手里的警服,当着张爱英的面,猛地纠住了边上的孟晃,朝着对方的面门就是一拳。
仅这一击之下,孟晃的五官就像是错了位,脑袋里乒乒哐哐一阵猛响,瞬间耳也鸣,眼也花了,支支吾吾地叫喊:“你……你敢打我……”
张爱英立即尖叫了起来,拼了老命想要过来拉扯,却丝毫挣脱不了杜刚的钳制。一旁,孟然单手拽起孟晃,照着那张扭曲的脸又重重砸下几拳。这下,孟晃连求饶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了,“噗”地喷出一口血,里头还夹了两颗碎牙。
张爱英的裤腿上溅到了血,她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目睹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嘶声大喊:“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孟晃的鼻梁、眼角纷纷开了花,一张脸跟泼了红漆似的惨不忍睹。他毫无还手之力,像散了架一般,耷拉下脑袋。张爱英见状,边哭边喊:“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孟然!外头说你能为了齐晓枫那个戏子出生入死,可对你的亲生弟弟,你就要下这种狠手么?!”
孟然忽地停了手,取下嘴里衔着的烟蒂,朝地下重重一砸,随后拖着血人般的孟晃,摁到了办公桌前。
这时的孟晃基本没法说话了,不断冒血的嘴里含糊地发出了一个音节,隐约可辨是乞求着在叫哥。他的一只右手被摁到了办公桌上,孟然毫不迟疑地操起一只玻璃杯,朝着底下的五根指头猛砸下去——
刹时,一声杀猪宰牛般的惨叫充斥了整个办公室,孟晃的右手顷刻变了形,像是就快断裂的水泥块一般摇摇欲坠。张爱英的一张嘴张到合不拢,竟是连哭喊都忘了,半晌才重新尖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市特的警察杀人啦!!”
沾了血的玻璃杯在孟然的掌中猛地爆裂开来,他握着几块尖锐的碎片,抬手又要向下刺去。忽然间,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安澜走了进来,他瞅了一眼里头的情景,及时喝止住孟然:“行了!别忘了你还在市特!”
经此一喊,孟然总算收住了手,他身前的孟晃早已人如稀泥,当即瘫软在地,痛苦地抽搐起来。孟然扔开玻璃碎片,取来一张银行卡,踱步到魂飞魄散的张爱英面前。
张爱英难以自持地战栗起来,眼前的孟然笼罩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嗜血气息,他郑重说道:“我唯一的弟弟已经过世了,这个废物不配叫我哥,你也一样不配做我妈。”
孟然说着,把银行卡塞进了张爱英颤抖的手里:“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拿去给你小儿子治伤。你要还想闹下去,小心下次他小命不保。”话落,他冲杜刚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松开手,叫来了救护车。
受了极大惊吓的张爱英猛地跌倒在地,一动不动,竟是连一句整话也说不上来了。
医护人员赶到后,把近乎昏迷的孟晃抬出了市特办公楼,张爱英跟在后头,像是丢了魂一般踉踉跄跄。要出市特大门时,她心有余悸地向上张望了一眼,只见孟然正站在窗前,也远远地观望着她。张爱英大骇,逃也似的向外跌撞而去,深觉孟然的面目已如此陌生,竟是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
站在高处的孟然拨了一通电话,语气平静道:“齐锋,你过去跟我说得那个提议,还作数么?”
手机对面传来了一个肯定的答复,阳光透过百叶窗将孟然的脸映成一明一暗,他足足沉默了几秒,总算开口:“好,我愿意实施这个计划。”
周末的时候,齐锐到市郊看望孟国祥。老头正在试穿孟然送他的那套scabal西装,一见齐锐来了,赶忙招呼他坐下,叫人端来了瓜果、茶点。齐锐的脸色不大好,英俊的脸上透着憔悴。孟国祥向外张望了一眼,不见孟然,奇怪道:“孟然呢?没跟你一块儿过来啊?”
齐锐眼波一动:“孟然他……最近来过么?”
孟国祥只觉这话透着蹊跷,转而又问:“今晚不是跟你哥哥、嫂子一起吃饭么?怎么啦,原来这事儿你不知道啊?”
齐锐心下有了判断,沉默着没有说话。恰逢杜刚这时也来了合作社,他奉孟然之命,开车来接孟国祥,却意外见到齐锐也在,顿时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小杜,你也是替孟然来接我的?”孟国祥满腹狐疑,“你们这都在搞什么呀?到底要我赴得是什么宴啊?”
追问之下,在场的另外两人无一作答。最终,还是齐锐率先开口:“爸,我送你过去吧。”
杜刚一听,犯了难:“呃,政委。这不大合适吧……”
孟国祥的思绪渐渐明朗了,拽住齐锐的手:“小锐,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孟然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齐锐的眼睛深邃而平静,掩藏了内里的一切情绪,淡淡回道:“没什么,他最近有些脾气,搬出去住一阵,我会把他接回来的。”
孟国祥回忆起孟然上次来时的情景,隐隐觉察出不妥。他脱下了身上的高档西装,换回了原来的农作服,转对齐锐说:“走!咱们父子一起过去,我倒要看看他这脾气能有多大。”
眼见孟国祥和齐锐要走,杜刚自知碰上了麻烦,拦住齐锐道:“政委,按理说我不该插手您和孟总的事,但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希望您还是能尊重他的意思。”
“让开。”齐锐面不改色,陪着孟国祥继续往外走。
杜刚追了上来,换了一套挽留的说辞:“您不要为难我了,如果您去了那个饭局,孟总他不会轻易饶过我的!”
孟国祥听得动了气,替齐锐抱起不平:“打电话给你那个孟总,告诉他,今天要不是小锐陪我过去,这顿饭就不必吃了!”
杜刚继续对齐锐动之以情:“政委,我知道您最近过得很不好,但孟总就能好受么?他之所以迈出了这一步,是痛定思痛,下了决心要放手一搏的。现在的孟总和过去不一样了,他有他的使命、计划和野心,他大可以成为更强的孟然,成为新一代的警神,甚至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光!”
齐锐直直地凝视着杜刚,突然反问:“你知道做人上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么?他根本是在牺牲自己,想要同归于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