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 / 2）

杀意森然。

森然的杀意攫取住他的呼吸，使他提起的那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脸涨得通红。

他甚至无法低头，仿佛只要一低头，横在他脖子上的兵刃就会哧溜一声滑过他的脖子，那比面条还柔软的兵刃，能哧溜一声飞出好远。

他就是这样被抓住的，抓他的人站在他背后，身影并不高大。他也不认识抓住他的人，这个人太普通了，和天子派来监督各门派的朝廷命官一样普通。他身为“吴钩派”掌门，这一个月里没少和官老爷打交道，却总是记不住他们的模样。

他快十年没下过山了，远离江湖事非，窝在门派里，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门派的事务全都交给接班人打理，他相信他的接班人有这个能力。可自从那些官老爷来了之后，他不得不出面，年轻的接班人没有丰富的阅历，难以与那些精明的眼睛、和善的笑容周旋。

他不是一个擅长与他人打交道的人，他性格孤僻，对着徒弟也是冷言冷语，他只爱他的花和草，爱他的字和画，除此之外，他对其他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

至于武功？

他武功不差，早年也能与应家家主过上几招，只可惜他志不在此，对武学的更高境界没有太多追求，他迫不得已接过“吴钩派”掌门之位，那是他的生死之交死前的请求，他没法拒绝一个临死之人情深义重的托付。

于是他在“吴钩派”一住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间，他的儿子吴水月从他身边离开，孤身一人去闯荡江湖，闯出了个“水月无双”的名号。吴一诺听到的时候，刚写完一首诗，落下了最后一笔，儿子的消息传了进来，他看着他的诗——“虚名薄利不关愁”忽然笑开来。

只是那笑是冷的，他冷笑着给出评价：“狗屁！”

吴水月走前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对着孤身一人，打算去江湖扬名立万的儿子说：“我真是生出了个狗屁！”十五岁的少年吴水月没有出声，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父亲，重重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这一去，就是三年，三年后，“吴钩派”掌门之子吴水月已经成为了鼎鼎有名的“水月无双”吴水月。他却再也没有提起过他的儿子，全当儿子三年前就死了。

而今夜，吴一诺被人用兵刃要挟时，突然想起了在他心里早已死去的儿子，他想不起儿子的面容，在近在咫尺的死亡面前，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流转过许多人、事、物，儿子的面容却在流转的回忆中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