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2 / 2）

这个人站在悬崖边上。

面对着亮如白昼的火光和踩着脚下逐渐消融的雪水。

雪水断断续续地从悬崖上往下滴。

悬崖下的黑暗亦一一温柔地包容了它们。

那雪水里可能还混着关天涯的血腥味。

毕竟入夜之后，关天涯已经鏖战了快半个时辰，他用一把“断玉”剑引来了这些野心勃勃的江湖人，然后又用一把“断玉”剑引着这些江湖人来到悬崖边上。

悬崖底下是切开了连绵山脉的巨大河谷，那河水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劈开一座又一座山，与其他的河流一起汇入远方的大海。

人一旦从这里摔下去，尸骨无存，灵魂亦随着这奔腾的河水流进大海。

关天涯抱着那把“断玉”剑看向那些围在他身前的人。

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到了极致。

一扫而过后便轻轻地落在了钱大山身上。

就像太平阁那日，他削断了钱大山的双手后施舍的那个眼神一样。

钱大山只感觉怒气直往脑上涌。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大吼一声，直直地冲向已是强弩之末的关天涯。

钱大山身后的人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么久不敢轻易上前，便是因为关天涯站的位置离悬崖太近了。

他们担心关天涯随时会把那把剑扔下去。

“等等！”

“等一下！”

钱大山身后的人接连叫道。

可钱大山已来到关天涯面前，张开了他的嘴，他要咬穿关天涯的喉管，嚼碎关天涯的血肉，方能一消心头之恨。

钱大山什么都没咬到。

只有冰冷的空气钻进他的嘴巴里。

他眼中倒映着的便是迅速后退的关天涯。

关天涯仍旧紧紧抱着那把剑，剑身雪白，清光逼人，他的笑映在剑身上，模糊了笑容里那雪水初融般的清澈。

清澈又天真。

他和悬崖上的消融的雪水一样，一同下落到崖下的黑暗中。

黑暗温柔地盛着他，盛着这一颗清澈的、天真的、清醒的赤子之心。

关天涯闭上眼睛之前，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太平阁里迷惘的少年徐恨。

他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以身殉正道。

这是他的正义。

因为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

要是能来得及告诉徐恨就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