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羝羊触藩（1 / 2）
许清远看都没看他一眼，收回了放在手掌里的那几张纸币把它们揣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抬手把邢野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推开，弯腰拾起刚刚掉在地上的背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提着它就要走。
“哟，脾气不小嘛。”邢野重新拦住许清远，脑袋一偏把嘴里那片已经嚼到没味道的口香糖吐了出来，伸手扯住许清远的胳膊：“跟你说话呢，别装没听见啊。”
邢野的力气不算大，许清远很快就把胳膊挣脱开，看了他一眼，接着道：“邢野，我记得你。上个学期因为翻墙出去打群架被罚打扫2个月的男厕所。10月份的时候因为在宿舍偷偷使用大功率电器，导致整栋楼跳闸断电，后来被发现之后在操场升旗台上罚站了一整天……”
“噗！”
“笑什么笑？”邢野恶狠狠瞪了一眼没憋住笑的小弟，对方当即闭了嘴：“这些事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靠，你是不是早就暗恋我了？所以特地
意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哎……”许清远懒得解释，把背包背上，叹了口气想：你的大名早就上过好几次学校的处罚登记栏了，每天早上都会从那块牌子下路过，别说是自己这种记忆力本来就好的人，就连二十五班里那个有点先天性智力缺陷的钱阿大都能记住吧。
“我就知道，所以你刚刚是在欲拒还迎？看不出来，你喜欢玩这一出啊？”邢野舔了舔嘴唇，刚要接着开口，就看见宋褚和余杭站在教室门外。
宋褚刚挂完一个星期的吊瓶，脸颊看上去还有些水肿，他语气冷冷的：“再不走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这话音刚落，余杭皱这眉头往邢野这边看：“邢野？你怎么在这儿？”
无论邢野再怎么打架逃课惹是生非，学校给他的惩罚不过就是记处分而已。谁让他有个牛逼的副市长爹呢。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服，权力和金钱这东西在某些时候具有相当强的权威。当然这位在学校里天不怕地不怕放荡不羁的嚣张小霸王，偏偏一见着余杭就蔫。而且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怂，连声音都明显变低了好几个分贝。
“关关你什么事”
余杭嘿嘿地笑了两声:“没事没事，你之前被人捅了腰子现在好像是好彻底了？人家说，男人受伤千万别伤着肾，以后会影响那什么生活的。”
“哦，邢野。就是之前休学了一年，本来应该跟我们一起上高三，结果现在还在念高二的那位。你们？很熟？”宋褚又反问余杭道。
“还好吧，就是我妈她表姐的外甥的姑妈的舅舅的关系太乱，我自己也扯不清，反正就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你别看他现在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实际上呢，小学那会儿还被自己妈妈硬逼着穿……”
“余杭！！！”邢野又急又恼地吼道。
“哦，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了。”余杭捂着肚子笑，许清远也跟着珉了珉嘴唇，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邢野被人连揭了几次短，一张脸忽红忽白的，跟打翻了的染料盘似的：“许清远，我知道你喜欢宋褚，可他是个直男，与其在他屁股后面委曲求全，你不如跟我玩玩。”他说这话时，是看着宋褚的。
宋褚的脸色难看的暗沉，他抬手揪住许清远的贴近衣领附近的肩袖把人往自己怀里带：“邢野，你爱怎么玩那是你的事，别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如果我非要打他的主意会呢？”邢野不屑。
“不会怎么样，因为我不可能让你有机会跟他扯上关系。”宋褚扯着许清远的衣袖：“回家。”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的早，还没到六点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下了公交车，寒意从四
面八方袭来，许清远没带手套，两只手冻的又红又紫的。几乎是看不出来原先纤细修长的样子了。他对着手哈了几口热气，来回搓着手心。宋褚见状，把手上的棉绒手套摘下来，塞到许清远的手里：“我去买票，顺便买点热的东西吃。”言毕，他转身跑去售票处买了两张最发车的车票，又小跑着去便利店里买了两碗杯面用热水泡好端到候车室：“先喝点热汤垫垫肚子。”
许清远接过去，用叉子搅拌了几下泡的软嗒嗒的面条，抬头看了宋褚一眼。然后又收回自己的目光，用叉子挑起一口面，塞进自己的嘴里：“你别同他置气。邢野是他爸的老来子，从小都是家里宠着长大的。我听余杭说的，他之前一直都是挺优秀的小孩，后来好像是他爸在外面找了个三儿，结果那三儿为了上位把他妈妈给逼疯跳楼自杀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加上这他这个后妈平常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今天又被你们弄得面子上过不去，打了几句嘴炮而已。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嗯，我没生气。”宋褚拍着裤子上沾上的泥点，似是无意。
许清远喝了口汤，把剩下没吃完的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用手指擦了擦嘴角：“车好像要来了。”他说这话时，大巴车的前灯已经照在了候车室的玻璃门上，打出一束晃眼的黄色光芒。许清远眯着眼睛朝外看去，车灯前隐约可见湿冷的水雾飘飘摇摇地弥漫在空气里。
“对了，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宋褚突然问他。
“不是，坏掉了而已。”
“怎么坏的。”
“上次在宿舍，你给砸了。”
“哦。”宋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下次给你重新买一个。”
“好。”许清远没拒绝，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再跟宋褚闹的不愉快。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该有的隔阂早就产生了，再起些不必要的争端就显得太没意义了。
大巴从车站驶出的时候，有雪花从上空缓缓落下。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宋褚脱了外套闭着眼睛躺在车上打盹。
“你盖着衣服睡，不然等会儿下车会冷。”
“你给我盖。”
许清远站起来把宋褚放在行李架上的衣服拿下来，抖了两下，然后搭在了宋褚的身上：“到了叫你。”
“嗯。”宋褚闭着眼应声。
司机为了驾驶安全把车里的灯关了，一时之间，整个车厢陷入了黑暗，许清远刚坐正，连安全带都没来的急系上，就被宋褚用一个蛮力扯到了自己的怀里。许清远版歪着身子，手肘被压的酸麻，他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宋褚突如其来的亲吻而惊惧地忘记了原本要做的动作。
蜻蜓点水般，一个短暂的没有丝毫停留的吻。
纵使车里人再怎么不多，许清远和宋褚坐的位置再怎么偏僻。那也是在公众场合，许清远皱着眉头，去瞧宋褚。那人哪里还有刚上车时的困意，眼睛藏在黑夜里像是会发光似的，望向许清远的目光狡黠中又带着一丝得意。
“你做什么？”许清远用脚踢了下宋褚的小腿外侧。不重，但是也不轻。他对宋褚的有些行为真的完全无法理解。比如像现在这样，突然亲了一口自己，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把脑袋歪在一边闭着眼睛装睡。
“宋褚。”
“嗯…好困。”
他和宋褚现在的状态像极了热恋时的情侣。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的那一刻连许清远自己都不敢相信。
醒醒吧，许清远。
车子缓缓开进c市车站的时候外面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许清远打了个哈欠，把敞开的衣服拉链拉上
，又把旁边的宋褚给叫醒。两个人这才提着书包从车上下来。一阵冷风袭来，让宋褚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他揉着自己的鼻尖对许清远说：“打车回去吧，我送你。”说完，就就往出租车停车位那边走。蓝色的指示牌下面稀稀拉拉的停着排成一排的出租车，宋褚找了辆最靠前的，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师傅，先去宜景苑公馆，然后再去千禧东路的嘉尚小区。”
“嗬，那你这得绕一大圈呢。千禧路那边的房子都是03年才建起来的吧？”
“对，我们家就是后来搬过去的。”宋褚和司机聊了起来：“我得先把朋友送过去再回家。”
“您这朋友也是个男孩，怎么还得你送啊。”
许清远听到这话，收回了望向车窗外绚烂霓虹灯的视线，盯着宋褚看了一会儿，开口：“师傅，我们就是一起拼个车，谈不上送不送的。”
“这样啊。”那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许清远一眼：“小朋友，你把安全带系上啊，最近下雪路滑，交警查得严。”
“好。”
把许清远送到家门口之后，宋褚也跟着一起下了车，他突然一把拽住许清远的手：“回学校的时候我来找你。”
“送人回家这种撩小女孩的事，以后别用在我身上了。”许清远默默抽回手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宋褚就算对自己做再多常人无法理解的暧昧动作都没办法改变他是直男这件事。尤其是把自己圈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不过也就是，他的虚荣心在作祟罢了。
许清远在折磨自己这方面做的一向超乎常人的优异，还真是多亏于敏感的心思。
宋褚听他说完，先是一愣，然后尴尬地把手收回去，装作自然地插在上衣两侧的口袋里，衣服自带的绒毛帽子被北风吹掉，歪在领子侧边，刺骨的风呼啸着拍打在宋褚的脸上，即便是脸颊已经变得如同村里晒久了日头的土大妞那两坨高原红般的喜庆，却也能从他细微的表情里看得见失落：“我回去了，你快进去吧。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