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有的放矢·下(1 / 2)
这回乘坐的蓝钢车,大约有进口的减震技术,很平稳。配备完全西洋式的豪华车厢,沙发套着红丝绒布料,坐下会出现清晰的印子。祖母绿幔帐流苏,前后荡开波纹,有种乘苏杭小花舟的错觉,如果忽略西化的配色。
“爵士时代”的侈丽装饰,浮夸、浓烈,极不亲人。言余矜倒很融合,那些颜色反光在他身上,浓墨重彩,投胶入漆的。他长相很占便宜,是被白人世界认可的东方美,适应着各种画面布景。最难得不恃才矜傲,仿佛是不知道自己好看,偏偏这种漫不经心最勾人。
他们相对而坐,咖啡和茶也相对,各自安静做事。
秦战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擎一份报纸,昨日的。是奉天那头假意发出的讣告,称事件还在鲁地政府协助下调查。秦战的手下先前布置了尸体,防止顾方疑心。
再翻一页,果然有顾灵辙代表南京发表的申明。携了一支顾派的商政要员,将不日抵达辽宁慰问,扶理东北亟待解决的一干事宜。
许多人以为东北要变天了。外资是动作最快的,其中不少和顾灵辙这种买办结合,哄抬原料价格,致使竞争对手破产后大量收购其设备南运,工人就地解散,安置费杯水车薪。
陈穆撩起帷幔,交给秦战方才传真过来的报告。刘肖那边透露的信息。他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瞥了言余矜一眼。言余矜总觉得陈穆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江湖骗子、甚至祸水,他合上手中的外国文书,老狐狸似的眯了眯眼。
“少帅,这是下一季度的军事预算。但不全……”秦云龙对儿子总防着一手,很有些君王忌子的考量。秦战太弱会嫌是个废物,太强又觉自己权利堪虞。
刘肖透给他预算的缘故,秦战望而即知,径直把文件从桌面滑给言余矜。陈穆仓促去捞却没捞着,秦战觉得他莫名其妙的。言余矜右手文件,左手茶,没抬头,很了然地笑一笑陈穆。
“这是我去上海的直接原因。”秦战要言余矜看第二段。
“十七军是你的?”
十七军是太子军,规模不大,一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但装备精良德式步枪,军容肃整,建制以来迅速成为奉军一支年轻的股肱良部。十七军的许多花费,是秦战用叶家留下的信托基金贴的,但每年可提取的总有定数,军饷仍由总督府下发。
这份报告里,要给十七军扣饷,甚至想换掉他们的装备。秦云龙是要从秦战这里下刀,他那些旧部下居功自伟,各有根基,都不好动,每年只晓得大开虎口。都等着太子“躬先表率”。
“我来之前父亲就说要克扣军饷。”砍预算的力度还不小,军费是笔大花销。
秦战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挣一口饭跟着我卖命,不能让他们没了奔头。”
其实还是说轻了,怕就怕要饿着肚子上战场。
“这回南下有什么收获,叶小姐赞助了吗?”言余矜问。
叶知秋其实不喜欢秦战跟着秦云龙搅合那个烂摊子,一心想逼他来做生意,何况她流水也不多,和政府预算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能拿出多少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