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怨（12）（1 / 2）
“阿修罗现世之说？”
僧灵罗见虚皎虚云对看一眼，虚云摇了摇头，虚皎却略微沉吟，欲言又止。僧灵罗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听邻桌的女子“咦”了一声，道：
“阿修罗？莫非近日来，各地作祟的恶鬼，就是阿修罗不成？”
僧灵罗转头看去，见那姓聂女子不急不忙，往自己酒杯里斟满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两颊渐渐染了几分春色，一对流波更是顾盼神飞宛转多情。虚云看了看自己师兄，又看了看那女子，见两人都不开口，只得清了清嗓门，小声道：
“这位是聂宛眉聂姐姐，雪窦山千丈崖的俗家弟子，也是、也是——”
虚云一张圆鼓鼓的脸蛋上涨起几分不自然的表情来，虚皎仍是沉吟不语，倒是聂宛眉冷冷一笑，两道秀眉随即一拧，嘴角一沉，带了几分怨气：
“也是这位虚皎师父未过门的妻子！”
僧灵罗纵然离经叛道，闻听此言，也不由得眉毛挑得老高。那狐狸正拈了个荠菜包子，从里面挑鸡蛋馅儿吃，“噗”地一口全喷了出来，咳嗽连连。虚云只道自己出言不慎，忙捂住嘴，两只圆滚滚的眼睛转来转去。虚皎本与僧灵罗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此时如同木胎泥塑一般，只是嘴唇动了动，却并不出言解释。
僧灵罗心内啧啧称奇，料想其中必有隐情，自己也不好多问，忙引回之前的话题：
“这位聂姑娘，莫非也曾见过阿修罗的踪迹？”
聂宛眉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将酒杯一推，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将腰间佩剑一解，一柄短剑“嗖”地插入桌案之中，玉腕一翻，却将另一柄短剑递了过来。
僧灵罗见那短剑直直没入木质桌案之中，削口处并无一丝多余的木渣，立时明白这短剑的材质削金断玉，乃是名品。他又朝聂宛眉递过来的那把定睛一瞧，却见一侧刀锋之上，裂了一个老大的豁口，且豁口处坑坑洼洼，竟不像是被其他兵器所削断，竟像是——
竟像是被什么咬开的一样。
聂宛眉见僧灵罗面带疑惑，苦笑一声，又将自己的衣袖撩起，露出雪白的一段藕臂。众人见聂宛眉露出的那截手臂上，原本细腻柔美的皮肤上，仿佛被利爪狠狠撕裂过一般，俱是斑斑驳驳的疤痕，不由得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虚皎一张俊秀冷漠的脸上，亦不由得露出不忍之情来，喃喃道：
“这是被那怪物伤的？阿眉——你又何苦这般拼命，如此不爱惜自己？”
聂宛眉却不去看虚皎，只对僧灵罗说：
“这对凝云剑，乃是前朝名匠张九鸦所铸，削金断玉，无往不利，因前人有‘空山凝云颓不流’之句，故号为‘凝云’。我得师门赠此双剑，行走江湖也有七八年，未逢敌手，却不想日前追踪一个怪物，竟与它搏斗良久，不但被它抓得鲜血淋漓，还被它活生生在这剑上咬出一个口子——哼，若是被我捉到那怪物，非叫我剥了它的皮不可！”
僧灵罗皱了皱眉：
“莫非姑娘就是为了捉这个怪物，才来到此镇上？”
聂宛眉将双剑收回腰间，点点头：
“没错，那怪物数月前先是在永兴作祟，我虽拼死在它后心打了一掌，它却凶性大作，把我的短剑咬了一个口子，自此销声匿迹。我只道那怪物被我打得重伤毙命，便没放在心上——却不想又在此间现行，哼，这回我非得要了它的狗命！”
僧灵罗听得“永兴”二字，觉得有些奇怪，转头问虚皎：
“刚才师弟说，你们一行追踪妖僧虚执，也在数月前去过永兴——莫非那怪物和虚执有什么关系不成？”
虚皎还未开口，虚云却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那个时候聂姐姐也在永兴，难怪师兄你那晚在客栈偷偷摸摸，连我都不理——”
虚皎脸色一沉：
“胡说些什么？”
虚云忙忙捂住嘴，不敢再出大气。聂宛眉哼了一声：
“若叫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出家人不打诳语！”
僧灵罗见虚皎与聂宛眉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锋相对，心道，若是这怪物当真棘手，他二人这般行事，只怕迟早会捅出篓子来。僧灵罗略一沉吟，不由得问道：
“虚皎师弟，聂女侠，若是不怪在下多言，敢问方才聂女侠说，你是虚皎师弟的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聂宛眉见僧灵罗发问，勾起嘴角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看着虚皎。虚皎念声“阿弥陀佛”，摇摇头叹了口气：
“师兄勿怪。小僧不才，确实在数年前奉师命离山时，做了还俗打扮，与这位聂施主有过一段因缘际会。只是那时小僧心性未歇，或许言语之中，曾让聂施主产生了误解，故才纠缠至今……”
“纠缠？玉长歌——啊不对，现在该称虚皎高僧，当初用这对玉蝴蝶，指天誓地的究竟是谁？在永兴那夜，与我一夜缠绵的，又是谁——”
聂宛眉大约喝多了酒，把领子扯开，露出半边酥胸，拽出水红色小衣里的一枚紫玉蝴蝶吊坠。那紫玉蝴蝶雕得栩栩如生，温润剔透，仿佛下一刻就要凌空而起一般。虚云在一旁捂着嘴，两只眼珠子瞪得老大，直溜溜地看着虚皎。虚皎无可奈何，苦笑道：
“宛眉，你又何苦如此？……我说过，那些年是我年幼无知，不该瞒着自己出家人的身份，引得你动了心思……可是你说的那些指天誓地，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说过。至于你说的永兴那夜，更是无稽之谈，我以佛祖的名义发誓，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聂宛眉气得浑身发抖，转身蹬蹬蹬上了楼。虚皎见状连连摇头，也不愿多言，告辞一声，带着虚云回了房去。那狐狸慢悠悠掏空桌上最后一个包子，又晃到聂宛眉那桌，耸耸鼻子闻了闻壶中剩下的酒，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