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龙窟寺（35）（1 / 2）

僧灵罗平日将逍遥灵寺藏经阁的书籍背得滚瓜烂熟，自然读过寥寥写就的寺志。他不明温自白为何突然问上这么一句，犹是恭恭敬敬答了：

“禀师父，本寺祖师为柳相子，传到灵罗一代，已传了足足十四代弟子。”

温自白略略点了点头：

“那本寺历来住持的法号，你可还记得清？”

僧灵罗更觉奇怪，心道，怎么师父好端端地，突然在这荒山野庙考校本寺历史？他仍旧老老实实答了：

“弟子记得。本寺历代弟子法号，从‘云在青天水在瓶，身至禅门岂自灵’两句词中，顺次依字而取，各位住持法号依次是：

“初传住持诸青云

“再传住持观在自

“三代住持屠弥青

“四代住持天龙迟

“五代住持水由狂

“六代住持云在疆

“七代住持瓶中吟

“八代住持身远秋

“九代住持梧凤至

“十代住持忘中禅

“十一代住持玄门机

“十二代住持幽岂明。”

僧灵罗说出“幽岂明”三字时，见温自白脸色一变，颊边肌肤微微一跳，只道自己不知不觉说错了话，不由得一愣。却听温自白道：

“从柳相子祖师创寺至今，不过三百余年而已，本寺的住持到为师手里，却已经是第十三代。祖师柳相子创寺不久即便出家，第一代弟子接任掌门时，不过年纪十三。”

僧灵罗听得一头雾水，心道，这样算起来，每届住持不过在任二十余年而已，若是像初传住持那样，十三岁便接任，岂不是三十余岁就要交接给下一任住持了不成？他不明所以胡思乱想，却听温自白道：

“如你师祖幽岂明，当年接任住持时，亦不过弱冠之龄，独力支持寺务二十余年，堪称一代宗师。至于住持传到为师这一辈，说来可笑，当年为师虽然年已十七，修为心性上却远逊于历代祖师，以至于行为颠倒，差点酿成大祸……”

僧灵罗等着温自白解释他当年是如何差点酿成大祸的，却不想等了许久，温自白却并不言语，仿佛不打算细说当年事。僧灵罗挠了挠自己的光头，问：

“师父，那祖师幽岂明，想来年纪亦不算大，我逍遥灵寺灵修又有长春延寿之功，必然尚健在人世。怎么弟子这么多年，竟从未见过这位祖师一面，莫非祖师在某座深山静修，又或是已参得玄机，得道成仙？”

他不过随口一问，天真烂漫，却不想温自白脸色陡变，即刻变得阴沉冰冷：

“胡言！”

僧灵罗即时俯**去不敢抬头，心中既惶且恐，又杂着几分委屈，心想，明明是师尊先提起历代住持之名讳，怎么自己问起祖师的下落，师尊倒仿佛生气了一般？却听温自白轻轻咳了一声，问：

“你可知今日之事，自己有何过错吗？”

僧灵罗念头转了一个来回，暗道，我有何错？我怕水温太烫伤着了师父，却要被他老人家呵责。我嫌弃那书生身体污秽——分明就是污秽，也要被师父他老人家斥责。唉，师父一定是觉得我没有好好练功，不够中用。心念及此，他老老实实言道：

“弟子……弟子如师父所言，般若不明，做不到看淡这副血肉之躯，将污秽与干净同等视之……”

僧灵路又想起，方才温自白替自己挡了那妖物一下挠抓，眼中几欲滴出血来的恐怖神情，心中愈发惶恐：

“弟子……弟子修炼不勤功力不够，害得师父出手救我，差点被妖物抓伤……弟子惶恐，甘受惩罚。”

温自白叹了口气，在僧灵罗面前，他严厉得很。严厉的人很少这样叹气：

“般若不明乃是修行不足，这点尚为可恕……只是为师要责罚你，并不是你功力不够的缘故……

“为师责罚的是，你心中尚在牵挂为师，尚念师徒人伦之谊……

“这番回山，你自己去领罚……为师要你修炼到，心中再无父子之情、无师生之情、无兄弟之情、无男女之情……

“一如当初你入我逍遥灵寺门下，所立的誓言……

“为天下万民之故，绝情弃性！”

“我要你为天下万民之故，绝情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