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卓易想了想说,“当年我拿了纽约时报的邀请函,一下飞机,恰赶上政府军围剿喀木城内残余的反/政府军,坦克迫击炮齐上阵,一栋三层古建筑,几分钟内夷为平地,Jim在炮火中跟我简短介绍了下情况,就把摄像机仍给我,要我跟在他身后进行实况拍摄。“
说到这里,司马俊阳收紧了手臂,卓易还有心拍拍他的手臂安慰,“也没多可怕,还不如当年你们导弹袭击红军总部时的场面壮观呢。”
司马俊阳扯了扯嘴角,这话骗小孩儿还差不多,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演习的伤亡只是一从白烟一串数字,而战争的炮弹轰下去,面临的却是鲜血淋漓的死亡。
“那场战役,“卓易讽刺的说,”当地媒体称之为战役,其实就是单方面的屠杀。那次屠杀,不光残留的已经缴械的几百反/政府军全灭,还死了五十几平民。“
“后来,Jim带着我跑到双方交战最激烈的第一线战场,有时候是实况转播,有时候是战后采访,还有时候是帮着红十字进行人道主义救援。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亚伦的,虽说丫人不太靠谱,但医术确实不错。当时喀尔维亚内战刚开始,境况比较紧张,来这儿的无国界医生又不多,基本都是一个顶四五个人那么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丫曾经60小时不下手术台,不间断的做了三十多场手术,救活不少人。“说起这些,卓易的语气是佩服的,战地记者、无国界医生、爱心人士,不管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能坚持下来的都值得人敬重。
“那后来,怎么想到加入美国红十字会的?”司马俊阳问。
“还不是被鲍勃忽悠的。“卓易愤愤不平的咬牙,“那家伙骗我说,红十会会发给志愿者身份证明和荣誉勋章。我拿着这个志愿者证,就能进去很多不允许记者进入的场所,我当时正发愁怎么混进反/政府军的基地暗访,稀里糊涂的就填了申请表。“
司马俊阳的笑声止不住,他的小易怎么还是这么傻。
“妈的,后来才知道,那证也不是白拿的,还得帮红十字会做事。”卓易暗骂一句老狐狸,说,“哦,没给你说过鲍勃是吧?一个四十岁的老狐狸,每天除了琢磨用什么办法从那些资本家口袋里尽可能多掏钱出来,就是惦记亚伦的屁股。”
闲聊就是这样,没有条理没有逻辑。上到喀尔维亚政权更迭,下到他大哥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二哥不知道做了什么被老爹拿花盆砸破头赶出家门这等零散琐碎的小事,卓易不拘话题,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唯独不提分手后到他毕业前的那段时光。
有些痛,不管多久,都只能压在心底,因为说出来,除了让你再体验一次当初的痛之外,再没有任何意义。
卓易不想说,司马俊阳也默契的一字不问。
嘴上说着睡不着,可其实他才刚从医院出来,身体没好利落,再加上这两天忙着接收物资的事情,一刻都没闲着,这会儿舒舒服服洗了澡,吃饱喝足的躺在床上说话,没多大会儿,意识就开始模糊了。
司马俊阳察觉到他话语里的停顿,轻拍他的胳膊低语,“困了就睡吧。”
卓易嗯了一声,半睡半醒期间,左手叠放在司马俊阳虚搭在他腰上的手,几乎是立刻的,司马俊阳摊开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中。
十指相扣,卓易闭着眼弯了下嘴角,安心的睡过去。
等到卓易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司马俊阳微微起身,打开床头灯,单手撑着额头,借着窗口投进来的微弱的星光,描绘他瘦削的眉眼。
埃博拉病毒实在凶险,前后也不过一周时间,人就瘦的脱了形。
后来两周的治疗恢复期,尽管他和亚伦想了所有能想的办法,但物资匮乏,营养跟不上,卓易的体重依然没回到感染前。
司马俊阳看的专心,就像之前隔离室那样,卓易睡着的时候,他总是一遍遍的在眼里,在心里描绘卓易精致的五官。
记忆中的卓易和现实中的卓易在脑中混淆,再逐渐清晰,最终合为一体。
司马俊阳缓缓低头,带着微笑,嘴唇轻碰他的额角,一点点一寸寸的往下,直至贴着红唇,才停下动作,停顿了许久,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怕吵醒熟睡的人。
卓易可能是在做梦,眼珠子在眼皮下来回滚动,眉心先是蹙着,紧接着脸上呈现出慌乱祈求的神情,双手在空中胡乱划拉着,口中呢喃着含糊不清的,“别走,回来。”
司马俊阳忙把人搂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安抚,“没事,没事,做梦而已”。
卓易用力抓着他后背的T恤,力气大的好像指甲都扎进后背,额角渗出冷汗,眼角也晕出泪水,口里还在喊“别走!”
司马俊阳皱着眉头,不知道他梦到什么,只能跟着附和,“不走,乖,不走啊。”
许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卓易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还在低声啜泣,喃喃不断的说着什么。
司马俊阳努力去听他的梦话,终于听出一句,“司马哥哥,别走。”
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下来,一滴两滴,越流越多,止都止不住。
卓易自噩梦中惊醒,兀自缓解情绪,迷迷糊糊的忘记自己在哪儿,下意识的去找床头柜上的台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按钮。
一只胳膊越过他,打开了台灯,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两个人的脸。
卓易先是眯了下眼睛,适应光线后,冷不防对上司马俊阳的脸,惊的一瞬间清醒了,“卧槽!你哭什么?”
“没有,你刚才梦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