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洪戌十四年，北梁皇权旁落，政权割据，在这场博弈中大量百姓罹难，外族大举入侵中原。十五年，北梁江山倾覆。期间，少将军仇沛不幸战亡，举国哀悼。

作为他名义上唯一的血亲，仇煊常为他打点后事，遣散了府上的下人，离开这萧索破败的京城。唯一还有生气的庙堂早已陷入血雨腥风之中，无人关心他这位离世将军的弟弟去了哪里。

这些天，小神仙快被压得喘不过气。出京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城外一处客栈落脚，枕巾彻夜未干。

仇煊常出了西部边关，没过多久，便寻到了“鬼城”长邺。

长邺是中原以西与大漠接壤这带的一座山城，因地势恶劣，资源匮乏，刁民麇集，统治者鲜少将其囊括在大国之内。许多住户把房子搭建在岩壁上，街道宽窄不一，民风彪悍。仇煊常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随处可见泼妇骂街、打架斗殴司空见惯的城镇，居民素质也可见一斑。

但这里却是仇沛千山踏遍之后最喜欢的地方。

原因无他，此处治安环节薄弱，因而成了江湖高手可以安心赌命交手之处。城中即便是妇孺，绝大多数也是习武之人。如此氛围，自是让仇沛一介武痴沉湎其中。

仇煊常曾以为这是草菅人命，现在想来不过是快意恩仇。

比起背负万民希冀的少将军，他更喜欢这样以剑会友的仇沛。

那才是仇沛。

他按照约定，找到了这家客栈。牌匾高悬，明晃晃地写着“常青楼”三字。要不是寓意非凡，仇煊常绝不允许仇沛给客栈取这种容易被误认为是风月场所、引人遐想的名字。

但显然此处无人将这三个字与一丝一毫的暧昧联想在一块。常青楼大堂人满为患，皆是随身带着各色兵戈的武者。他刚想招来跑堂的，谁知之后进来的膘壮大汉把他推开，声音浑厚道：“掌柜人呢？”

他这一声方吼完，喧哗的大堂霎时间静了下来。不知谁冷笑一声，四下这才响起了毫不客气的讥讽。

一旁上菜的伙计没抬眼看他，平静道：“掌柜不在，若是在，也不是您能见的。”

“抡流星锤的，劝你不要送死。”一位独眼者提高了音量，“若是想比武，你可以问问在座的有谁愿意和你去后边比试比试。”

仇煊常在一旁端详，依据他被仇沛训练出的观察能力，这位壮汉的体格估计徒有其表，实力可能无法企及大堂内的绝大部分来客。想必其他人也有所觉察，这才不把他放在眼里。

“谁有心思陪菜鸟浪费时间。”一位红衣似火的小姐姐起身，提起桌边那半人高的重剑，“结账！”她笑着与身侧一位青年交换了一句“幸会”，与壮汉擦肩而过。

壮汉方想破口大骂，谁知喉咙像被扎了万针，令他疼痛难耐在地上滚做一团。

“秦姑娘所言甚是。”距离门边那位身姿妖娆的男子道，转过身睥睨着对方那副狼狈的样子，“小生不过施了点小伎俩就不行了，还想见我家掌柜？”

“我们掌柜不是你家的，方公子慎言。”店小二耐着一股子嫌弃。

“总有一天会是的，”方姓男子笑得抚媚，“同他一战，可是把小生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仇煊常无语地看着他。瞎扯什么淡，人家掌柜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哪轮得上您着种狐狸精。

哦不对，掌柜才是真的狐狸精。

店小二一脸被辣到眼睛地别过脑袋，喊人来处理已经暴毙的壮汉，这才注意到被他无视老半天的仇煊常。大堂已经恢复了喧嚣，他能感觉到这位仪表堂堂的青年定是武艺超凡，连忙过来招呼他：“客官对不住啊，这会儿客满了，您看要不……”

仇煊常摆摆手，掏出了一枚宝石一般的物件。那是他俩曾经用来千里传音的妖物，这会儿已经失效了，两人却一直留着。仇沛嘱咐过跑堂，如若有人带着同样的物件上门，什么都别问，把他送回自己屋内。

小二估摸着他俩估计是挚友，也不敢多问，把人迎进了仇沛在后院的独居小楼。

“我可以问掌柜去哪了吗？”仇煊常知道位置，可不好贸然过去，只好先打探一下。店小二却笑的一脸不正经，让小神仙不免心生不祥之感。“城主给他家那舞大刀的千金比武招亲，掌柜说他去凑个热闹。不过我猜啊，他那一上去，没人打得过不说，那小娘们想不看上他都难。”

仇煊常离开常青楼之后心乱如麻。他倒是信任仇沛，但想到那位可能倾慕于仇沛的女子，想到那不知好歹的狐狸可能还得背负婚约，他就吃味得不行。加之为了造成少将军已故的假象不让人看出端倪，他俩已经许久没能见面了，小神仙不想经历那样糟心的重逢。

仇沛顶着斗笠坐在树上嗑瓜子，擂台上胜负已分，他正打量着跃跃欲试水泄不通的人群。

此时，他心头骤然一动，不能自已地又惊又喜。一个熟悉的身影挤进摩肩接踵的人群，正是他那心心念念的小神仙仇煊常。他纵身一跃，也混进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