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怜风香·其一（1 / 2）

萧宸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他，从神情到语调，都与自己如出一辙。

萧大将军起死回生，那么他呢？他是什么？

是三魂里去了七魄，还是一缕思绪，甚至……不过是一个记错了过往的孤魂野鬼？

他想起那无名无姓的摆渡人，心中寒意更甚。

眼前的萧大将军勾起一边唇角，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了苏盈盈身上，语气平平淡淡，可怎么听怎么像是轻蔑：“爱妻，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念我至斯？”

苏盈盈脸上一青一白，全身上下都在颤抖：“我……”

曹谦走上前，把苏盈盈护在身后：“萧宸昱，你知道了什么就直说，何必这样为难盈盈？”

“萧宸昱”失笑，面上看不出端倪，淡色的眸子里却燃起了熊熊烈火。

“曹谦，本王平日尊称你一声堂哥，怕是把你宠得忘了自己是谁，你顶撞的又是谁了。”

他这模样像极了在万千兵马前指点江山的时候，曹谦被这气势所压，不由得后退几步，跪在了地上。

“我乃先帝钦点的大将军王，按礼你本就应卑躬屈膝。我念在你父亲与母妃关系甚笃，才给了你许多特权，”“萧宸昱”将手放到曹谦肩上，不轻不重地一捏，“还望你……不要恃宠而骄才好。”

“盈盈，过来。”他没让曹谦起身，只是朝苏盈盈勾了勾手指。

苏盈盈实在是怕得厉害，不敢不听，木偶人般地走到了“萧宸昱”怀里，双手听话地环上他的腰。

“萧宸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你瘦了。明日我请太医来给你看看吧。”

苏盈盈一震，磕磕巴巴道：“谢子枢。我很好，不需要看医生。”

那假扮的“萧宸昱”“哎”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总归要看看的。”

他低下头，脸与苏盈盈凑得很近，将吻不吻，语气极其轻柔：“我这次回来，最主要的便是要迎娶你。成婚之后，你给我生几个宝宝好不好，盈盈？”

说着就将手伸向苏盈盈的小腹。他这动作本是意思意思，苏盈盈却像受了什么袭击，猛地闪开，本能地躲到了曹谦身旁。“萧宸昱”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不尴不尬。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苏盈盈更是害怕，脸上面色全无，颤颤巍巍地在曹谦身边跪了下去：“我……我们……”

“萧宸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在一旁看着的萧宸昱不知道模仿他的人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对于苏盈盈与曹谦的私情掌握了多少，只是在那眼风扫过来时感到了不寒而栗。

“你们，”“萧宸昱”拖长了尾音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就在此说了罢。看在你们侍奉我多年的份上，我没准还会从轻处置。若是将来被我亲自查出来……”

他没把话说完，反而是伸手到了腰间，将玄铁剑端在了胸前。

萧大将军在大事上向来是只做不说。

苏盈盈手心里沁出了汗珠，只敢用余光瞥了一眼曹谦。曹谦之前还有一点不甘心，这会儿也已是被吓得魂不守舍。

玄铁剑重达千金，剑锋却细若发丝，萧宸昱的剑法又以快狠准闻名，传说他所斩之人，除了颈项上的一圈红痕，再无其他伤口。

可萧宸昱很清楚，那剑鞘里藏着的不过是一柄残剑。假扮他的人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修复不了这绝世神兵。

断剑只有先前一半的重量，饶是如此，那人端着这把剑仍是很辛苦，一看就知道不是习武之人。收剑时，萧宸昱甚至能看得到他腕间细微的颤抖，修长的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了白，可那眉目间不见分毫破绽，端着十分的超然与自若，仍是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模样。

一个名字在嘴里呼之欲出。

可他不敢。

这是他此时此刻心里最深的祈盼。他宁愿假装它不存在，也不愿看它落空。

不过，如果是那人的话，这些人做过的想过的不堪之事，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演这一场戏，只是本性里的恶趣味罢了。

曹远良总算从巨大的刺激中缓了过来，战战兢兢地道：“贤侄……不，将军大人，我们听说您……”

他正斟酌着措辞，那人爽快地替他说了：“听说我死在了战场上？”

曹远良鞠了一躬，算是承认了。

“萧宸昱”嗤笑道：“我不过是劳累过度，为了蓄力便自绝心神修养，假死过去。倒是把你们这些人开心坏了对不对？平日里欺压你们的萧宸昱终于死了，你们也好瓜分我的财产不是？”

曹远良扑通一下，也跟着跪下：“将军明辨，我们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啊！”

“萧宸昱”哼了一声，笑道：“料你们也不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萧宸昱是个粗人，不会立那些条条款款，所以我将军府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条规矩，和我带的军队一样。”他扫视了一眼，随便点了一个家仆，“你来说说，这条规矩是什么？”

那家仆被点到，也不惊慌，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答道：“背叛者，凌迟处死。”

“萧宸昱”挥挥手，遣退了家仆，又道：“我在棺材里躺的这些天对外面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问心有愧的人，”他顿了顿，瞥了一眼众人的神色，“你们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