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罐头（1 / 2）
在柳笙将货船在海上遇上水匪的事简明扼要说清楚后, 虽对瘦得皮包骨头的余正川一家身份有所猜疑, 知外头是什么境况的治安人员看在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份上, 还是让一行人全都进了来。
兜兜转转花了大半天功夫，柳笙几人总算办通了买煤的相关手续。因浊河断流，船只无法直达货船所在处，与当地运输公司沟通过后, 柳笙只得选择先将煤炭用货车运至离这最近的码头，到时再雇佣补给船将煤炭送到货船处。
见柳笙同人商定好明日一早出车, 跟着跑了一路的余正川可算松了一口气。虽知自己没帮上什么忙, 但为了能活下去, 余正川还是觍着脸收下了柳笙递过来的票证。
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柳笙虽怜悯余正川一家的境况但并没打算提供太多帮助，将承诺过的粮票给了他后直接同人辞了别, 领着船员们在运输公司附近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几名船员因一夜劳累刚沾床就睡着了, 而柳笙却因担忧夏家老小翻来覆去合不上眼。实在睡不着的他干脆起身出了招待所, 逛起全阳县。
穿过城内街道，迎面所见行色匆匆的人们无不面黄肌瘦、精神萎靡，看出全阳县城里居民们日子也不好过的柳笙可不就想起皇庄里快泛滥成灾的番薯。
因对全阳县人生地不熟，逛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黑市的柳笙，干脆选了罐头厂旁虽狭窄逼仄却四通八达的巷子, 从皇庄之中弄出好几麻袋番薯放在阴暗的拐角处, 悄摸摸地做起了买卖。
原以为那么多番薯要卖上好一阵，没想到闻风赶来的人会这么多。没等柳笙找到机会往里再多掺些番薯，最后一麻袋就见了底。
见没法子动手脚, 将最后十来个被挑拣剩下的歪瓜裂枣半卖半送后，柳笙蹲下身收拾起空了的麻袋，没理会还挤在面前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再来的人们。
这时那头一个买到番薯，跑回去告知自己好友的女人也挤开人群进了来，眼见最后几个番薯被旁人买走，有些傻眼地说道。
“哎……怎么这么快没了？刚可是有好几麻袋的！”
见柳笙还没走，那女人也像其他围着的人一样询问起来。
“小哥，你那还有没有番薯啦？明天还过来这不？”
见柳笙不回应，有些急性子的女人忙又说道。
“没有，其他别的粗粮也行啊！”
跟着她过来，穿着一身干部装的女人倒沉得住气，拉了拉那女人的后衣角，给她使了个眼色。
看出好友是想等人散了以后单独找眼前年轻人做交易，女人没再试图跟柳笙搭话，退出人群在不远处等着。
正当几个没买着番薯的人不死心磨着柳笙时，巡逻经过的治安人员见巷子里挤了那么多人，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是不是在投机倒把？”
“红袖章来啦！快跑！”
本围着的众人立时作鸟兽散，柳笙也拎着麻布袋窜进了另一条小巷里。
……
“小哥，小哥你等等啊！”
眼看就要进入主街道，一直跟在柳笙身后的干部装女人不由有些焦急，连忙在后头喊话道。
“有事？”
刚打算将麻布袋收进皇庄的柳笙连忙警觉地回头，见跟过来的是之前买过自己番薯的女人和明显跟她一伙的人，这才放下提着的心，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怕治安队追过来，干部装女人边喘气边建议道。
此时已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怕船员们醒来找自己，柳笙直接冲干部装女人摇了摇头，转身就想走出巷子。
“哎……你这小哥咋有钱还不想赚呢？”
一旁性子急的女人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上前拉住了柳笙的胳膊。
“小哥，你那还有多少番薯？我全要了！一块钱一斤，怎么样？”
干部装女人也脚步匆匆地走过来，急切地同柳笙说道。
“哎哟，这一下子每斤多赚了四毛钱，小哥你倒是赶紧答应啊！”
没等柳笙回应，急性子女人立马一副你赚大发了的表情看着他说道。
相比赚钱，更想马上回到招待所的柳笙刚将女人的手拂开，就听见巷子外头两名男童争执声。
“段成军，你那水果罐头也给我尝一口呗！我拿糖块儿跟你换。”
“不换，不换！我家就剩这一个罐头了，我想拿它换多多的粮食。”
“傻子才拿粮食跟你换罐头吃呢！我不管，你的罐头必须让我尝一口。”
“你，你无赖！不给，不给，你放开！”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男童抱着个水果罐头就从巷外冲了进来。
见状，就在巷子口的柳笙急忙闪身避到一旁，后头急性子女人可没他那么灵活的身手，男童直接撞到了她身上。
“哗啦！”
玻璃罐头脱手而出，直接摔裂在地上，里头装着的水果块和糖水全洒了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这就是水果罐头？味道还挺甜。
贴墙站着的柳笙吸了口空气里的甜香，有些好奇地低头看了眼花花绿绿的水果块。
“我，我的罐头！哇……”
这时紧跟后头跑进来的另一男童段成军看见洒了满地的水果罐头，不由大哭出声。
“不，不是我，是她撞掉的，你，你找她赔！”
知自己闯祸了的男童指了指此时有些发懵的女人，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后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巷子。
“哎，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冤枉人，明明是你撞的我！”
这年头水果罐头可贵，为了买粮早把家里能挪用的钱花干净的女人可不想担了这责任，吼着就想追出去把人抓回来。
本只顾着哭泣的段成军被吼声吓住，哽咽着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这才看到一旁正一脸不认同看着自己的干部装女人。
“小婶，婶，你……嗝……你……嗝……怎么会……嗝……在这？”
“哎，别哭了啦，快起来吧！罐头坏了就坏了，小婶婶再给你一个。不是答应过做男子孩，不随便哭鼻子的吗？”
干部装女人说着就走过去拉起半蹲在地上的段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