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2)
“嗯”
“什么缘故。”
“一场意外吧。”我答道,“叔叔说绑匪在车祸里都死了。你说我命不命大,这么多人,就我一个人还活着。”
谢添弋没再说话,我们在卡鲁塞尔桥喝光了剩下的啤酒。夜幕笼罩着这座无论是文学还是电影都偏爱的都市,我坐在谢添弋拦下的的士后座,对着窗外照旧如常的街景放空。
热闹与繁华,才是寂寞的来由。
我不认为两颊异于平常的热温能证明我飘飘忽忽的三分醉意。我仍然能够神情自若地跟随谢添弋回到住所,并一表兄长风度地谦让他先使用浴室洗漱。
谢添弋掀开被子侧卧在床上,示意我他彼时彼刻并不着急。
我在洗漱台前发了会呆。有一秒完全空白的瞬间,我对自己身处巴黎还是香港的白加道产生质疑。我在水龙头下掬水拍了拍自己泛红的双颊,镜子里的人,眼睛和脸一样通红。
伸手拿毛巾时,我脚下晃了晃。我开始意识到或许这醉意已不止于微醺。我知道我得抓着毛巾架稳定身形,但这动作很不巧带着我碰到了淋浴的花洒龙头。
密集的冷水如倾盆大雨从莲蓬头里喷薄而出时,浑身湿透的我呆若木鸡。
倾泻的水流阻碍了我睁眼的机会。我不停的用手为眼睛开路,却依旧不停的被不近人情的冷水弄得一身狼狈。
视觉和听觉的双重障碍让我在摸索的狼狈中挣扎了许久。直到借着差点在湿漉漉的地面滑倒的不幸,撞倒在后方浴缸中的我才得以重获新生。
我扶着浴缸抹了一把眼睛,才看见谢添弋模糊的身形立在水帘后。
他替我关掉了花洒的龙头,扯过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后才走近浴缸打量我。
我的脊背渐渐有些碰撞后的疼痛的后劲。这落汤鸡一般的遭遇反而让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我干脆整个人缩进浴缸里,歪歪扭扭地伸直了双脚,将脑袋靠在浴缸上喘气。
谢添弋的鞋子在瓷砖上浅浅的水洼中划了一道短小的弧线,一手塞在口袋里俯视着我。
“打算睡这?”他唇边衔着笑问我。
我实在没什么折腾的力气,便一通敷衍了事地回答他,“嗯,挺舒服。”
谢添弋又走近了几步,鞋尖在浴缸接近瓷砖地面处碰了碰。
“早说你醉了。”
“没有。”我这次反驳得飞快,抬起头较劲地自言自语。“我虽然喝的次数不多,但这几瓶算不上什么问题。”
我仰着头实在费劲,额头上有水顺着贴合的头发流过我的眼睛。我睁着眼去看谢添弋,像是雾里看花,只含含糊糊地瞧见他微微晃了晃。
谢添弋“呵”了声,“自卑,还死要面子。”他反倒不介意起被我弄湿的浴缸边沿,坐在我边上冷冷地数落我。“起来收拾下,别在这耗着。”
我贴着浴缸迟缓地摇了摇头,困倦提前侵占了我,顿时,四肢乏力。
“这儿挺好的,宽敞,也凉快。”我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从接近边缘底部的角度,我看见谢添弋放大的五指。手指交替轻扣的动静通过固体传递到我紧贴浴缸的左耳。
在那里,被放大的声音,在树叶的脉络中,通往心脏。
谢添弋这人有一点不好,他不发脾气时叫人更害怕着他。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不好再拂了他的颜面,于是颤蓬蓬地抓着他的手在浴缸中坐起来。
“好了没”他朝我倾着上半身催促。
我正揉了揉正疼得厉害的脊背,一番折腾的疲惫让我也有些心力交瘁的烦躁。
我右手还拽着谢添弋,边攀附着他坐起来边忍不住地嘟囔。
“你就不能给我两只手,送佛也要送到西啊。”
谢添弋扭过身,两手在我带着水汽的视线中利落的从我腋下穿过。
我足足愣了三十秒。
狼狈、困倦、以及模糊的醉意,顷刻间化作一团糟糕的烟火放肆乱窜。
我叫了谢添弋一声,听到他没什么感情的回应后才松了松僵在他肩上的手臂,装作无事发生般轻轻在他脖颈后交握。
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抿了抿唇。
谢添弋以为我要睡着,警告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敢睡着试试。”
“哪敢”我闷闷地笑了笑,在松开手之前问他。“谢添弋啊,我可以,是你哥吗。”
他好久没有说话,在我松手时手臂擦过我的耳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