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2）

这次戚一元真的哭了，还哭的蹲了下来，冰粒源源不断堆积在戚一元脚边，还有几颗滚到陆湘脚边，看着哭的那么无助的戚一元，陆湘的心像被机关枪扫射了一遍一样，他也蹲下来，手足无措地拍了拍戚一元的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陆湘觉得，之前想要弄哭戚一元的那个自己，太他么应该被狗头铡铡死，这下戚一元哭的那么伤心，他有点舍不得了。

“戚一元，别，别哭啊，你不是说男人不能哭么，我们放烟花呗。”

戚一元粗暴地推开陆湘搭在自己背上的手，恶狠狠地说，“我哭不行吗？！！！我就要哭！！！我高兴！”接着扯下眼镜就哭得更厉害。

陆湘乐了，还是把手放在戚一元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戚一元哭的样子一点也不难堪，黄色的灯光打在那些小冰粒眼泪上，像一颗颗金豆子，一个劲往眼眶外落下来，像个急需要人安慰的娃娃。

陆湘想着不至于被感动成这个样子吧，可是，哭起来的戚一元真的好可爱。一想到戚一元是因为自己才哭的那么伤心，陆湘心里头就有股热气腾了起来，有一堆话堵在喉咙，说出来就只有“别哭了，别哭了”这样贫乏的句子。

“你再哭，我可要亲你了啊！”戚一元突然间听到陆湘在自己耳边说了这么句话，噎了一下，有点被吓到，倒真的不哭了，泪花积聚在睫毛上，像雾凇一样，呆呆地望着陆湘。

脱口而出这句话的陆湘可真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也呆住了，手尴尬地收回来，挠了一下脑袋，不好意思的转过脸望了望天空，继续解释，“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呵呵。来，来放烟花呗。”

看着陆湘急忙忙地把烟花找出来的样子，戚一元心情愉快起来，手接过陆湘递过来的烟花，并排与他坐在天台上，两个人呆呆地看着天空。

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也没有月亮，风吹过来倒是凉飕飕的，可陆湘和戚一元都不觉得很冷，好像手中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花是篝火一般，有种神奇的取暖功效。

“真好，真漂亮，”戚一元转过头，对陆湘说，“谢谢你，你真好，陆湘。”

戚一元的语气很轻，很真挚，火花在他眼眸里闪烁着，陆湘从未想过，戚一元会有这样的笑容，带着懒意和纵容，却似融化冰雪的春风一样，狠狠撞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情像浮在海面上的小船，飘荡起来，“你真好”像一句咒语，让陆湘眼里的戚一元带着朦胧的光，一下很真实，一下很虚幻。

昏黄的灯光帮红脸的陆湘打了下掩护，他扔下烧完的烟花，起身切蛋糕去了。“我，我们，呃，不如吃蛋糕吧。”

“好。”哭完的戚一元格外的乖巧，被谁敲碎了那层冰霜保护层，整个人软化起来。

陆湘真不习惯，哎呀，自己真是贱啊，他边切蛋糕边吐槽自己。

两个人又默默地并排坐着，一边看天空一边吃蛋糕。安静在四周流转，可是谁都没觉得尴尬或者无聊，连陆湘都惊讶自己能够享受这样的时刻，可能是因为，身边的人是戚一元吧。

“陆湘，我已经十二年没有过生日了。”戚一元放下装蛋糕的纸碟，双手往身后支起，倾斜着上身，抬头望着天。

“我妈妈五岁就离开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想去远方，还是因为忍受不了我是个怪胎，呵……”戚一元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像是嘲笑自己的那点自卑的小心思。

陆湘觉得这种氛围里，还是不开口比较好，所以用沉默代表聆听，让戚一元继续说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惨的。其实，我真的挺惨的。我妈在我十岁那年死了，虽然我爸没告诉我她怎么死，但我就是知道，我妈肯定是自杀的，故意选在我生日这天。

真奇怪，小时候我妈总说我是个怪胎，她怎么不知道她自己就是个怪胎。

明明是大晴天却和我说，圆圆呀，要下雨了，下起雨真阴郁。逢年过节大家聚一起吃饭明明就很开心呀，她却和我说，圆圆呀，其实大家都不开心。你说，我妈是不是神经病？和我一起出去玩，却不愿意我和别人接触，圆圆呀，你一哭，大家都会被吓跑的，你是个小怪物。

可是好神奇，我却对她恨不起来。”

陆湘向戚一元身边挪近了些，也学戚一元把双手支到后面，手指轻轻地与戚一元手指碰触着，好像这样的亲密能够缓解戚一元心里的委屈。

戚一元拿起《银河铁道之夜》，翻开认真看了陆湘写的话——“戚一元同学，我真心实意向你道歉，之前我做的事实在很混账，对不起，你原谅我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希望你喜欢这份小礼物，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后边签上自己的大名和日期。

他又愉快起来，陆湘真像个小太阳，他对陆湘一点也不生气了，很早之前就不生气了。

“我最喜欢的故事就是《银河铁道之夜》，很哀伤却很美，是我妈妈给我讲过的最好的故事。

小时候，她总是给我读一些我不爱听的诗和小故事，要么就是顾城的诗，什么——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你拿着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要么就是爱伦坡的小说，要么就是袁枚的《子不语》，都好恐怖，我真不喜欢。

我小时候很喜欢看铁路，她只带过我去一次，回来给我讲了《银河铁道之夜》，你想想看，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列火车，那多好。”

戚一元直起上身，伸出一只手指，对着天空，画了一条S型的轨道，朝空气中点了一下，说，“这是天鹅站。”

他又向另一边点了一下，说，“这是天鹰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