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不化神冰（九）（1 / 2）
水明雪一见着这帮人破门而入，直接踢翻了凳子，这就要吊死了。
燕子衿连忙手腕一转，手心里出现了一把刀。她是练过武的，习惯随身带着飞刀，用以防身。
刀准确地割断了白绫，插在墙上，水明雪没了支撑，整个人也摔了个四脚朝天。她这时候了还不忘哭一哭，趴在地上也不起来，就捂着脸干嚎。
燕子衿上前扶她起来：“嫂嫂你糊涂！”
“确实糊涂，先父母而去，大哥为人子女已经是不孝了。你跟着逝去虽然是得了个烈女的名号，但若是留在我家侍奉长辈，也是受人称赞，还填补了我大哥的不孝之名。”
这个酸里酸气的燕二公子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分场合，张口就是礼，亏的水明雪是个死了的，若是活人保不定撞墙去了。
白寻欢轻声对桃苏说：“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桃苏想了想道：“还是想把梁祝给唱齐全了吧。”
这么一本正经的开玩笑，白寻欢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让燕子仪看着了，还忍不住酸他几句：“我家遭此劫难，你却在这里乐，也不怕天打雷劈。”
“要劈早劈了，可见老天爷放假不管事的。况且，就算劈也劈不着我呀？”白寻欢在袖子里摸摸，没找着他的扇子，顿时手闲得慌。走到桌前拾起一个茶杯晃着玩：“我说水小姐，不对，燕大夫人，燕水氏。你死了多长时间了？”
水明雪闻言整张脸都变了颜色，哭都忘了哭：“你……你胡说什么？”
“嘿！这死人和鬼魂还真就不一样。子琴兄是个行尸，僵硬着身子，苍白着脸，怎么看都是死人之相，跟我这半残半死的差不多了。你就不一样了，鬼，能装的面色红润，气色正好。”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子衿，他不是在大狱里吗。他怎……怎的出来了？”水明雪拽着燕子衿的袖子，向三妹妹求救。
燕子衿好好瞧了瞧她，换头对白寻欢道：“白公子，我见嫂嫂神色如常人一般，并无什么不妥啊。”
“你且摸摸她的手。”
燕子衿皱起眉，伸手过去一摸，立刻神色大变，不停后撤：“你……你……你……”
“你什么你，这世上没有鬼。”燕子仪白了自家妹妹一眼。
燕子衿瞪大了眼，舌头都快捋不顺了：“她……她是……冷的。”
水明雪咬着下唇，目光四处乱飘：“不是这样的。我……同子琴一起投河，捞上来就染了寒症，通体冰凉。你问问白公子，他也有寒症，他最清楚了。”
燕子仪立刻捏起白寻欢的手腕，手劲大到像是要把他捏碎。那桃木剑自作主张拍了燕子仪的手一下，在燕子仪眼里是白寻欢持剑拍他，实际上是桃苏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白寻欢怪异地看了桃苏一眼，护兄弟也不用这样吧。
“你也是冰凉的，怎么能说我嫂嫂是鬼。”燕子仪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
这可就难办了，须得用个法子证明这个水明雪一定是鬼。可她人模人样的，不大好证明。
桃苏侧身附在他耳边说：“你让她割自己。鬼是魂体，身体里无血无肉，不痛不痒，这是骗不了人的。”
白寻欢被他弄得耳垂痒痒，竟然脸红了起来。他还在想自己怎么就害羞了，见水明雪还想往他身上扣锅，就把桃苏的话复述了一遍。
“怎么可能？这样我……我妇容有毁。”水明雪这次似乎是真的害怕了，支支吾吾道。
白寻欢蛮不在乎地说：“不会不会，你就拿簪子戳破指头，见了血就算你过关，我们便都不怀疑你了。”
这鬼是真急了，跪行到燕子衿面前，揪着她的衣角声嘶力竭：“三妹，你就是这样带着外人欺负家里人的！你大哥尸骨未寒，我是他的妻子啊！”
燕子仪也是烦透了这个女人。在他眼里，水明雪就是个商贾之女，粗鄙之人，嫁到燕家算是高攀，还在这里不成体统，丢人现眼。他把自己妹妹护到身后：“嫂嫂别在这里没规矩了，你这样子实在坏我家脸面。赶紧滴一滴血，我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水明雪干脆无赖背起手，又开始向后蹭。燕子仪看着她固执不肯滴血，走上前去，拔了墙上的小刀，捏住她的手腕，在她手掌心划了一道。
水明雪惨叫了一声。
手掌心根本没有伤口。
“修行未全的新鬼，自然没炼化出人的血肉来。”桃苏摇了摇头：“逗留人间必定心有不甘，你需得把她心中怨闷消了，若是变成厉鬼，会比较难解决。”
燕子仪整个人演绎了什么叫呆若木鸡，看着披头散发的水明雪抬起头，对他阴郁一笑：“子仪弟弟，现在你可满意了？”
“是你……杀了我大哥？”
“怎么会是我杀的！他是心甘情愿和我一起死的！”水明雪站了起来，不再像活人一般面色红润，她变得苍白，变得狰狞，还有几根黑血丝攀在脸上。
白寻欢也是第一次见这阵仗，脑子里有些懵，只能强装镇定：“燕子仪，回来！”
燕子仪倒着向后爬，爬到白寻欢脚跟旁，话也说不出来，单是大张着嘴。
“可别被吓死了……”白寻欢蹲下拍了拍他的脸，抬头对水明雪道：“你与燕大公子当时一同赴死，是要在地底下做亡命夫妻的。你们自愿赴死，你为何还心不甘情不愿逗留人间不过奈何桥？燕大公子又是怎么成了具行尸？”
水明雪冷笑一声，目眦欲裂：“你燕家满门的王八蛋，一群自命清高的伪君子！我要把你们都杀干净！”
燕子衿把自己哥哥扶起来：“你自己作怪，同我们燕家有什么关系？”
这个燕家的三小姐还真是不一般，他哥哥这个男子都吓傻了，她还镇定如常。
突然外面起了大风，整个门板子直接被掀飞了，吓得外面的下人尖叫着逃散。天阴郁着，打着闷雷，水明雪凄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燕家里。燕老爷看天色不对，正要出门查看，当场被巨风掀起的桌子椅子给砸晕了。
桃苏转身护起白寻欢，白寻欢藏在他怀里，眼瞅着水明雪疯狂地大笑着，一行血泪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
那水明雪大抵是疯了，恍恍惚惚开口唱道：“我以为天从人愿成佳偶,谁知晓姻缘簿上名不标;
实指望你挽月老媒来做,谁知晓喜鹊未叫乌鸦叫;
实指望笙箫管笛来迎娶,谁知晓未到银河就断鹊桥;
实指望大红花轿到你家,谁知晓白衣素服来吊孝。
“子琴，燕子琴，你负了我啊！”
桃苏紧盯着她，生怕她干了什么伤了白寻欢。听了她幽幽的唱词只觉得奇怪，问道：“她唱的什么意思？”
“梁山伯与祝英台。”白寻欢神情复杂，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蝴蝶成双对,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个燕夫人，怕是真的意难平。”
燕子仪这才回过魂来，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神。眼前的一切推翻了他从小到大的认知，就像一场噩梦一样。他慌乱道：“嫂嫂啊……我家明媒正娶让你进门，你怎么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