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不化神冰(六)(2 / 2)
“晚辈白氏韩尽尘,见过燕伯父,知府大人。”韩尽尘先给长辈见礼,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就遭了燕家家主一通讽刺:“你们白家还好意思来人?出了这样的孽障,全家的脸面都被丢尽了!可怜我儿竟然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韩尽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转而看向白寻欢:“寻欢!还不过来给伯父解释解释你那把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白寻欢一脸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裹了裹大氅,仿佛这里的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燕伯父自己说了子琴兄死的不明不白,还没查明白就说是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你……你……你……定是你在我儿婚礼上用了妖术,杀了我儿,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你的那把剑是有邪术的!”
忙晕了头的知府这才反应过来,差了几个衙役去把剑给夺过来,没想到这剑就像粘在白寻欢手上了似的,就算白寻欢摊开手,也扯不下来。
白寻欢偷偷瞪了桃苏一眼:“你老实一会吧,我现在是觉得冷得很,想赶紧回家,你这个样子咱们得一起吃牢饭。”
桃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白寻欢头皮发麻后,乖乖地缩回剑里。白寻欢这才把剑交给衙役:“给你爷爷我收好了,这是个宝贝。”
韩尽尘的眉皱的更紧了,这把剑他是认识的,就是平时老爷子最宝贝的那一把,可是……这剑什么时候成了邪剑了?若是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白老爷子非得发疯不可。他忙对知府说:“知府大人有所不知,这把剑是有灵的,但绝对不是什么邪剑,十年前水灾,河神没收我弟弟,把这剑和他一起送上岸来。这是河神的恩赐啊,我们家一直是……毕恭毕敬,供着这把剑。”
一提到河神,什么罪名都是福气了。知府指着那把剑的手都有些颤抖:“那……既然是河神大人的灵剑,怎么就……就误伤了燕公子呢?”
“许是他老人家饿了。”白寻欢嘻嘻一笑:“既然问题出在河神大人身上,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先走了。”
他刚要走,就被人扯住了衣摆,正想着谁这么不长眼,却发现趴在地上扯着他衣服哭的是水家的水明雪,燕家的大夫人。水明雪抱着他的腿就一通乱嚎:“白公子啊……你既然知道我和我相公在一起不易,你还做邪术害他!你自己阳气不足,天生缺福,你何必拖着别人和你一起倒霉 。事后还用如此荒唐的理由欺骗世人!你……你……你是什么居心呀!”
好一出恩将仇报。
白寻欢一时火气上头,在脑子里烧了几圈才强压下去:“我是何居心?燕水氏,做人要讲道理的。”
韩尽尘眼见着自己那天真不带脑子的弟弟让人给栽赃了,却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燕子琴,怎么就说断气就断气,只好先稳住长辈:“燕伯父明鉴,弟弟与我都是您眼瞧着长大的,燕家与白家虽说并无生意上的往来,但平日里往来也算友好。寻欢的为人您也知道,虽然荒唐,但断然做不出伤天害理之事。大公子如今遇害,弟弟既然在场,那我白家必然愿意伸手相助,一同查明事情真相。只希望伯父可以先稳住心神,不要被悲伤冲昏了头脑,让子琴兄走的冤屈,凶手还逍遥法外。”
燕家家主一下子被他这话噎住了。都说白大公子是白家家主一手教出来的,是个知礼数有头脑的人,如今看来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问题的关键就出在白寻欢那突然疯了的剑,到底是河神赐的福物,还是杀人害命的凶器。
既然牵扯到了河神,狗头知府也不好说什么了。他自觉肉眼凡胎糊涂得很,干脆派人去请大祭司。
这时候,那燕家新妇全然丢了大家闺秀的作风,像个泼妇似的指着韩尽尘的鼻子骂:“你……你们兄弟二人,狼狈为奸!你们合起伙来谋害我相公!”
“住口!”燕家家主道:“你既然嫁入我家,就该知道礼数。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白寻欢实在觉得这个场面可气可笑,他活了二十多载,头回遇见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别人头上摸黑的,一甩衣袖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同你相公什么仇什么怨,我杀他有什么好处?”
那水明雪还真是真人不露相,早上时候对白寻欢还是感恩戴德,现在又想用唾沫星子淹死他。整个人面容憔悴,俨然是一副泼妇的模样:“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算和你没关系……也和你的剑脱不了干系,这把妖剑就该烧了!”
这时候,桃木剑不安分地抖起来。白寻欢约摸着桃苏是有话想说,可他又夺不过剑来,只能一开扇子,装模作样地呼扇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门口的路人叽叽喳喳议论个没完,大抵都是说他用邪术杀人,卑鄙下流,罪该万死,又说他满头白发,面容枯槁,定是不祥之人。有时候世人就是这么愚蠢,只看表象,不论因果,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至纯至善,可以讨伐所有罪恶。
真是可笑。
白寻欢觉得这个夏天,冷的很。大概是他身子骨更弱了,又或是心更凉了。他裹紧了大氅,还是忍不住冻的发抖。方才同那愚蠢妇人的争执已经是强撑了,现在真的是无力多说什么。
反正他自十一岁下河生祭失败以后,就没少被人讽刺议论过,既然别人有意栽赃,他又何必再为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清白辩驳?
桃木剑抖个不停,桃苏却死活不现身。白寻欢正觉得奇怪,突然听到外面的衙役喊道:“河神祠奉神大祭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