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上)(1 / 2)
07
我猜想那个金属块是一个指纹解锁的控制面板。但把这个事放到八年前,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那个时候“智能”这个概念还没有全面普及,连触屏手机都非常难得,属于奢侈品。所以同学讲到这的时候,我觉得有点虚构了,但这是以我的想法为判断标准来看的。我觉得奢侈的东西,可能已经有人开始广泛使用;我觉得不可能的事件,未必没有真实发生。虽然我只是个业余作家,但还是时刻提醒自己要有批判思维。
我之前让妻子帮忙打听同学和他男友的故事,除了得知一些他们相处的情况外还有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跟同学讲的故事有些矛盾,思忖良久我决定单独写出来。同学提到过池旭创办的公司名字,那个公司直到三年前都在正常运营,还被市政府评过什么企业奖,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关闭了。我去搜了这个公司相关的新闻报道,没有一篇提到过池旭这个名字。说回池旭本人,他的大学校友只知道他收入很高,毕业后就逐渐没了音讯,从没听说被逮捕什么的。
同学告诉我的故事已经非常恐怖且离奇,加上这些零零碎碎听来的八卦,很多情节到后面我也分不清真假。只能说,我写的都是建立在同学描述的基础上,外加一些我个人的合理推测。不过这只叫Eric的狸花猫是真实存在的,很多同届的校友都有印象。妻子最近工作繁忙,还要承担大半教育女儿的职责,收集信息的工作只能我自己来做了。我打算改天亲自去同学的大学校园一趟。
[第六天] 上
我听到池旭下楼的声音,他在楼下叫我的名字:“子鸣,下来。”
我不想动,也不想回应。
“王子鸣,下来。”池旭提高了音量,他已经很久没有连名带姓叫过我了。
我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他又想做什么。我没穿拖鞋,直接走下楼。
“你看一眼,我马上带他去医院。”池旭抱着Eric。他注意到我光着脚,拿了双拖鞋给我。
我没理会,走近去看Eric,他看上去很虚弱,眼皮耸拉着,尾巴下垂,我叫他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
这几天他的状态其实一直都不太好,但我确实无暇顾及。他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我都不知道。
Eric已经八岁了,他是被池旭捡回来的。一开始我们只想照顾到他满月就找领养人,后来不舍得送出去就一直养着了。
我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心电感应,人和动物是否能心灵共通,但我从池旭怀里把Eric轻轻抱过来的时候,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与折磨。他很难受。
我抱着Eric,对池旭说:“我们去医院。”
池旭微微撇开头,伸手想接过猫,我不肯。
“带我去,”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我能感受到自己眼眶发红,“我要陪着他。”
“不可能。”池旭摇头,“你如果一直拖,Eric可能会死在这。”
脑海里有根弦突然断掉了。
“送给你,好好养啊。”
“叫Eric吧,本来长得就很土了,取个英文名中和一下。”
“哇,Eric满一岁啦,是大孩子啦。”
“你去睡吧,我守着,他如果还呕吐我再叫你。”
“Eric八周岁生日快乐。”
我想到昨晚那个梦,面前这个人还是池旭吗?
我抱着Eric走到铁门前,把他挪到左肩,拿右手拧把手,不动,又拿手拍门。
池旭过来拉我的手,我甩开,继续拍。他好像在对我说什么,但我听不清也不想听。
“喵”Eric小声叫了一下,他舔了舔我的锁骨,像在安慰我。
“是哥哥,哥哥在。”我收回右手去摸他的头,“别怕,我带你去医院,我马上...”
我咬紧牙关没再说话。他是一只流浪弃猫,还没满月就来到我身边,陪伴了我整整八年。
池旭轻搂住我,我没有力气再反抗。我把猫递给他,说:“你带他去,带他去医院,快点。”
恍惚间我听到他叹了口气:“我们一起去。”
池旭把车开到别墅门口,我刚上车就落了锁。我抱着Eric坐在副驾驶,池旭告诉我我只能在医院门口等,全程不能下车。
如果不是Eric在车上,我可能会在半路去抢他的方向盘。
临下车前,他又对我说了一次:“在这里等。”
我在车里看着他带Eric走进医院,我突然想叫住池旭,再看看他们。
等池旭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我开始翻车里的东西。一副墨镜、行驶证、纸巾、数据线,啧,线绕上了我的手,我一动缠得更紧了些。
“妈的。”我锤了一下控制面板,突然听到吧唧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到脚垫上。我急忙拆开数据线,弯腰伸手下去探。
是一个U盘,和池旭交给我的那个一样,他把这个也带出来了?
不对,这个U盘有被尖锐物品划过的痕迹,来不及细想,我把东西揣进兜里,继续在车里翻找。
最终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安全锤。
“叮铃 叮铃”车的报警器响了,我从打碎的车窗里爬出来,周围路过的人都停了下来。
我在路边拦出租车,一连开过好几个空车。新一辆过来的时候,我冲到马路上,车一个急刹停在我面前。司机摇下车窗骂骂咧咧,我走过去拉开车门。
“哎,哎,你干嘛?”
“去警察局,西河路那个。”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
“开车,去警察局,听不懂吗!”我看了司机一眼。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凶狠,他启动了车辆,没再说话。
下车前,我给他留了一个电话,让他联系这个人要车费。
“我要报警。”这是我对警局值班人员说的第一句话。
做完笔录,警察让我休息一下,说会帮我联系袁队长。端着温水,我抿了两口,发现自己嘴唇起皮了。再后来,我就失去了知觉。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飘在半空中,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