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2 / 2）

他冲进女洗手间，穿过四面墙上数面灼灼的镜子，在铺着黑色大理石的墙面的一角找到了她。她坐在那里，黑衣仿佛融化在那面墙里，只有一张胜雪的小脸露在外面，侧着靠在那边墙上，眼睛闭着，嘴角有明显吐过的痕迹。他随手拿起还松松垮垮挂在自己脖间的领带，帮她擦拭，然后一把抱起她，朝门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一位正要上洗手间的女士，稍显惊愕地看着他们，他没忘记向她笑了笑。

他抱着她，走到酒吧的外面，湿热的风吹过来。她低低地□□了一声，把头更深地埋在他的肩头，毫无知觉地睡了过去。他们上了出租车，司机风驰电掣，路灯照在她的侧脸上，时明时暗。她一动不动，那样无知无害，呼吸纤细又绵长。

到了他们住的酒店，她还未醒来。他抱着她下车，早有值班的前台迎上前来，拿起备用门卡，把他们送至7楼，在她的房间外面，帮他打开了她的房间，礼貌道了声晚安，离开了。

他用一只手打开一旁墙壁的小灯，用脚把房间的门带上，跌跌撞撞地走向床边，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窗外有汽车经过的声音，轰隆一声，他站起来，走向窗边，轻轻把窗户关上，又把窗帘放下。他又走向床边，她一身黑衣，就那样软软地倒在白色床单上，依旧无知无觉。眉头微蹙着，眼睛闭着，眼睫毛分明可见，两个弯弯的下弦月。再往下看，耸起的胸口，由于呼吸一起一伏。

他觉得脑子有些乱，把手放在她的脸上，滑滑的感觉。他把拇指慢慢放在那个M形状上，微微的突起，他不能抑制地叹息，酒精在体内翻滚，像走在沙漠里干渴了数天的路人，突然看见了这么翠绿湿热的绿洲，这灼人的等待感，叫人心猿意马。

突然，她的眉头开始紧蹙起来，嘴唇开始颤抖不已。她并未醒来，可是头却无意识的左右摇晃，手软软地放在枕头旁边，抓着枕头的小小一角，浑身颤抖着，仿佛受不了什么似的，嘴里喃喃道：“妈妈，妈妈……”

他一震，脑子顿时开始清晰起来。他蓦的抬起头来，从床边滑了下来，慢慢地跌坐在地上。他一只手抓着她的，另一只手不停地轻轻拍着她的胳膊。良久，她平静了下来，虽然眉头还是紧蹙着，可是显然熟睡了。

不知道做了多久，床头柜的铁质把手，硌得他的后背有些不舒服。他随手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后面，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慢地，墙上的昏暗小灯开始恍惚，他的眼皮开始打架，过去两天他只睡了四个小时，他也有权利累。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静谧的夜里，墙上灯影如旧。他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麻，硬硬的木地板，硌得他的屁股也隐隐作痛。他看向她，她依然熟睡着，那只手还抓着他的，神色安详。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她好像被惊动了，头动了动，却说出一句话来，静夜里，格外清晰。

“马舒，我准考证是不是在你那儿？”

他看见她的手紧了紧，仿佛在等他的回答，下意识地答：“是。”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满足地抿了抿嘴唇，又睡了过去。

静，真静，只有她的呼吸声，还有他腕上的手表嘀嗒嘀嗒的声音。在这样的寂静中，他忽然有种嫉妒、无奈、又想打人的感觉。他把手从她的手里慢慢地抽出来，静静地站起来。

他走到了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来，走到厨房，找到了玻璃杯，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他熄灭了墙上的灯，走了出去，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