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 / 2）

2009年春，香港。

林小小坐在位于铜锣湾时代广场的办公室里，下午和潜在客户约了会议在中环，她在准备中午之前必须完成的作业，挥汗如雨。

上班已然半年，她回忆起，上班前一天，李蔚打电话过来：大嚷：“听说了吧，雷曼倒闭，美林被收购，两家银行，半天的工夫，说倒就倒！对了，Tara就是去了雷曼啊，她怎么样啊？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我们行啊……”

她们都沉默了，寻思这后面的未知大戏，不知道有几出，不知道是什么。

当天晚上，林小小给Tara打电话，她很平静，确认了小小所担心的事，甚至大笑着说：“讽刺的是：前一天我们大老板还特意到我们楼层，说不要听取媒体的夸大宣传，我们肯定会没事。然后第二天大家都卷铺盖滚蛋了……”

甚至还说了几个玩笑：“你知道吗？公司楼前的冰淇淋摊上，挂起了“被裁半价”的牌子。可惜我手里拿着箱子，要不真心要买一个。”

小小问她今后的打算，她答：“到处都在裁人，没法有什么打算。且走且看吧，先回去盐湖城看看父母去。”

接受事实，临渊履冰，埋头向前——她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说着，林小小便接到公司电话：她已被安排到一个项目上，帮一家国际包装食品提高销售渠道效率——世道艰难，家家都在看效率！

周旭东人尚未赶到香港，可是行李先到了。香港的公寓狭小，他俩的行李加起来，铺满整个客厅。

林小小上蹿下跳跨过满客厅的纸箱，收拾出几件正装，匆匆赶往机场，客户的办公室在上海，她需要明天一早到位。

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姓蔡，年纪不大，却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据称他是该司在大陆的第一位分析师，根正苗红，年年被评为优秀，要求自然也高。

林小小经常被他指出：这里的小数点位数应该是两位而不是一位，那里的附注字体应该是斜体而不是正体，这个柱体的颜色应该用深红而不是鲜红，那个数据应该分季度而不是年度……

当然战略咨询并非只拼这个，最重要是要多问“为什么”。这家店利润高，成本低，销售高，为什么？是原材料成本低，人工费低，还是其他运营成本低？原材料成本低，是因为跟供应商关系好，采购规模很大所以“客大欺店”，还是别的？‘“客大欺店”是通过合同，通过进货周期，通过转嫁储存成本，还是通过什么别的？层层抽丝剥茧，总能找到答案。

偏偏项目中间又隔着圣诞假期，上海匪夷所思地下大雪，为了迁就客户亚太区的大老板，最后的汇报地点居然定在台北。林小小无比艰辛地辗转，一个礼拜交六七十页PPT的作业，路途之中在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上赶功课。左手夹着电脑，右手推行李箱，成为了今后几年她最熟悉的走路姿势。

最后汇报当天，客户问了很多问题，不过还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会议结束后，那满头银发的亚太区负责人微微颔首。等他们走出会议室，主管这家大客户的合伙人，也是消费行业的最大的那一只对团队说：非常不错，感谢大家！

林小小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