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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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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她和李蔚到了修甲店。修甲师是位从韩国来的妹妹,乖巧伶俐,笑着对她说:“不如做个法式的,保持的时间很长呢。”小小答应着:“好。”看到那韩国妹妹熟练地摆弄着她的手,开始微微发怔。

她其实并不是十指芊芊,而是所谓的“指如削葱根”,下粗上细,但是难得指甲饱满,粉粉的,有着婴儿般的眩惑。

她想起以前马舒拉着她的手,经常说:“我们小小的萝卜手指,触感还真不错…哎吆…”经常说不完,被她“打”断。

林小小第一次注意到马舒,就是因为他的手。

那时他和她都上高一,他们的家乡H城也就这么一所重点中学。

H城虽是小城,可是这所中学的重点大学升学率惊人,不少省城的孩子也被望子成龙的父母慕名送来,所以一时间很是拥挤,一个班超过五十人。

开学不久,小小除了能认出她周围的几个,其余人都不过是名字听起来耳熟而已。

他们的语文老师是全国特级教师,姓曲。老教师在班里搞新传统,每次作文评“优”的同学都会拿到殊荣——可以站到讲台上把自己的作文当众朗读。

这天上课,曲老师叫:“马舒!”然后小小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摇摇晃晃上了讲台,手里拿着薄薄的作文本,静默片刻,开始读起来。

小小个头小,年纪也小,还不满十四周岁,是班里最小的,所以坐在第一排中间。距离如此之近,她看到那男孩子拿着作文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的手指很长,指节微微弯着,指甲修得很整齐,她想:他的手真好看!

突然就想到了魏晋时代的王衍,据称他手执白玉柄拂尘,姿容翩然,手和玉柄一样洁白雅致。至于他念的什么,她一句也没记住。

高二时班里气氛已经开始紧张,好像大考的气息日渐临近,开始人人自危。小小却不务正业,上课时看小说,被曾是爸爸同窗的班主任当场抓住。

那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师痛心疾首,对她嚷:“你,坐到最后一排去!”小小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拾东西移到最后一排,没心没肺地坐了下来。

下课了,小小正在庆幸坐在后排偷看小说更容易,前面的男生突然扭头过来说:“要不咱俩换位子,你坐在我后面,我挡着你,没法安心上课。对了,我叫马舒。”

多年以后林小小在梦中经常会看到马舒的脸,就在那一刹那。

正是下午时分,夕阳从窗户上斜斜的射过来,照在马舒的脸上,她看到他两道浓眉微微扬着,笔直的鼻梁在光线里半明半暗,嘴唇微抿着,嘴角上方是若有若无的绒毛。

小小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你也坐在最后一排,坐我边上吧。”

小小平日里并不怎么费力学习,可是成绩向来很好。马舒的成绩却差强人意,除了语文。他把《三国》背得滚瓜烂熟,经常跟她说:“你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老师们的额外习题像流水一样发下来,马舒仔细帮小小整理好,订好。每天打扫卫生后课桌上都是尘土一片,他总会在她到来之前就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他说:“小小,你呢,就是这些小事情上有些笨。”

小小觉得自己并不笨,只是事情有时候有些多。数理化课上小小必须要认真听讲,因为她一个人肩负两人的作业。她还要替马舒在新作业本上写科目名称,故意将每个字都写成错别字,然后看马舒皱着他的浓眉,她笑得好整以暇。她跟马舒拼脑筋急转弯,每次都赢,当然她不知道其实是他让着她。

可是小小有时候发现她真得很笨。

一日午饭她吃得实在太饱,走到课桌旁边,依旧趾高气扬让马舒出来,她好进去。

没想到坐下的那一刻,她听到轻微的‘崩’的一声,整个人像被霜打了一般——她细细的皮带竟然断了。

半晌,马舒觉察到她有些不对,很纳闷:“你怎么啦?我没做错什么吧?”

她从齿缝里低低挤出了几个字:“我的皮带断了。”

马舒沉默片刻,险些爆笑如雷。但随即看到小小的两道杀人眼光,赶快作若无其事状,说:“你稍等下哈。”说完离座而去。

稍后回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新腰带,低声说:“我挡在外面,你赶紧换上吧。”

小小迅速瞟了一眼教室,还好同学们聊天、看书、睡觉,似乎没人注意。她在心跳如雷之中换上皮带,觉得自己脸上的红潮渐渐散去。

大考很快就来到,小小的运气实在不佳,突然发高烧。父母心急如焚,只得带她去医院打点滴。可是高考不会为了她林小小的病而有半分拖延,所以她也不得不拔掉点滴上了考场。在考场上小小觉得一阵冷,一阵热,成绩自然可以想象,到底没有如愿以偿第一志愿T大。

小小心灰意冷,她从小到大予求予得,偏偏自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拿到。自觉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毁了大半,天空已不是湛蓝,还好有马舒陪着她。

马舒自己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是竟然也被外省一家高校录取。他看着小小平日里飞扬跋扈的脸上泪痕斑斑,只觉得一只大手搅着他的心脏,心酸到不能自已。

他说:“小小,我们去看电影吧。”

小小坐在他的自行车前杠上,她的发丝在他脸上若有若无地擦过,像是清风里的羽毛,一下又一下,酥痒不止。他想让这路长一些,更长一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她想看他的脸,可是距离实在太近,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她觉得自己的耳垂被这气息沾染,渐渐热起来,竟然热到滚烫,终于没敢抬头。

他们去得晚了,进场时电影已经开演了。只见漆黑一片,小小正在费力地看着脚下,忽然一只手将她的手紧紧攥住——她想起了两年前,他拿着作文本的手微微发抖。

终于走到座位前坐下,他的手终是抓着她的,没有放开。

他的脸忽明忽暗,浓眉扬着,笔直的鼻梁更显英气。她这才发现:他真的真的很帅!他忽然侧过头,她被他环在腰间,像是着了魔一样,不能动弹。

她看到他的浓眉向下倾来,唇上一片柔软,眼前一阵黑暗,在这柔软的黑暗中,生出了无数朵硕大绚烂的花,慢慢地绽放,填满在她的心间。

W商学院一向以扎实为名,简言之就是三“多”:作业多、会议多、聚会多。

正值圣诞前夕的学期末,林小小有五门期末考试要应付,要看的讲义和习题堆起来可以齐腰。

她又不知死活地报名为W校一年一度的亚太经济会议的组委会成员,超过四百人参加的会议,嘉宾引领、与会者签到、会议室的布置、跟承办酒店的协商……各种琐事的电子邮件如雪片飞来,两三天未看竟有三百八十七封封之多。

当然,还有名目繁多的聚会,或者碍于情面,或者用来联络资源,都不能不参加。小小的繁忙程度可以用“苟延残喘”来形容。

当林小小终于踏过所有考试,又交了七十多页的战略分析期末论文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学期终于圆满宣告结束。

她打开电视,次债危机已经蔓延到全美各州,美林证券的老总已经下台,花旗巨擎的亏损达五十七亿,掌门人之位岌岌可危,道琼斯指数接连三天持续大跌,油价直冲一百大关……

小小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着去北极的行装,照例很痛苦。她虽然去的地方多,但每次整理行装都是丢三落四乱七八糟。没办法,自己向来如此,没有条理。记得他经常皱着浓眉对她说:小小,要是没有我,你以后可怎么办?

她一早就订了直飞巴黎的机票。在巴黎清冷的街头,她和多年未见现定居巴黎的昔日密友迅迅紧紧拥抱。跟迅迅和她的法国老公吃了最纯正的法国大餐,即刻订票去北极。

没想到圣诞期间票务格外紧张,直飞赫尔辛基的机票都已售罄。小小急于在圣诞前到达,所以只好从巴黎飞到哥本哈根转机,从哥本哈根飞到赫尔辛基,从赫尔辛基又飞罗瓦涅米。

只觉得空气越来越冷,周围的人们穿的越来越多,终于在圣诞前一天到达了这个离北极圈最近的小镇。

举世闻名的圣诞老人村里,林小小踩着齐膝的积雪,跌跌撞撞地走着。

周围不时有游人走过,有举家来滑雪的家庭,背着长长的滑雪杆,孩子们头上戴的帽子上两只鹿角一翘一翘地抖着。也有年轻的情侣,穿着颜色鲜艳的防寒服,帽子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开心的大笑着,仿佛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愁事,银铃般的笑声在小小的耳边回荡,异常熟悉。

小小突然停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来这里就是北极线,三个超过三米的巨型雪人排成一排,围着式样不一的围巾,笑着的嘴咧到了耳根。高高的石垛上贴着地图,用六国语言写着:北极线。

小小仰望着这个标记,雪不停地下着,细细沙沙,落在她的脸上,即刻就化了,一点一点的水,聚集开来,她的脸渐渐变得湿漉漉的,眼前也是雾蒙蒙的,有点像是在流泪的感觉,小小不停地用手去擦。

她低下头,把脸慢慢地贴在旁边的石头地球仪上,冰凉的,彻骨一样,一直冷到了她的心里。

良久,她抬起头,看到长短不一的木垛砌成的路标,记录着这里与各个城市的距离。她找了良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最靠下的木垛上写着:PEKING,6680KM。

原来这里离北京6680公里,那么离他比6680公里还要更远一些——原来她已经走了那么远,一个人。

位于北极线上的邮局是个尖顶小木屋,尖顶下贴着圣诞老人架雪橇的圆形邮戳图案。

走进去,人多得摩肩接踵。柜台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明信卡,慈眉善目的服务员是位北欧大婶,她笑着对小小说:“小姐,今天是圣诞节,选一张吧,给最亲爱的人寄一张贺卡,带着这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邮戳,会带给他好运的。”

小小先给爸妈寄了一张,开始写另一张。

一笔一划,写得很是认真。写完了,她有些怔忡。

她不知道寄到什么地址——原来已经那么久,久到她已经不知道他的地址了。

林小小去野营俱乐部报名参加当晚的驯鹿园极光探险,可是人太多,当晚的名额已经满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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