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下一个学期初，许星辰申请了和余白杭一个宿舍。审批结果很快下来了，余白杭如愿以偿地和许星辰一个宿舍了。

许星辰填补了余白杭心中的空白，他的画中渐渐地也开始出现了人的身影，就好像那些他曾经一个人看美丽风景的时光也有人陪伴了。

许星辰是在某一天下午第一次见到余白杭的母亲的。她一身俗气的玫粉色裙子，带着浓厚的市井气息，眉眼间带着一股尖酸刻薄。她上来就很不客气，揪住余白杭的衣领往画室外拽。画室里还有很多同学，纷纷侧目，余白杭几乎没有挣扎，被拉扯着走出了画室。

“当初怎么说的，你看你，说画画？”她嘲弄似的加重了“画画”两字，不屑地一笑，“你能画什么？”

“要不是你妈这么辛苦，你能好生坐在这里画画？要我说你就该跟隔壁的阿强一起去打工，人家现在还能往家里寄钱，你除了败家底还会干什么？”

她说话可谓是刻薄至极，嗓门大，画室里的同学听得清清楚楚。许星辰放心不下，走到门后就听到这么一句“还会干什么”，立刻看向余白杭。

余白杭始终保持沉默，低着头，好似犯了错的模样。也许这的确是他的错，一个贫穷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有什么资格学画画？

许星辰看到了余白杭的难过，他的十指紧紧绞在一起，像是要努力保护那颗早已千疮百孔但仍会疼痛的心脏。

“我已经找过你们教导主任了，下个星期和我回家。”

余白杭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画室里他画了一半的画。

他只来得及画了一半。

余白杭从记事起，只见过他的母亲。现在社会对于未婚生育比起以前已经宽容了许多，对监护人会有相当好的补贴。可对于一个像余白杭母亲这样没怎么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来说，养一个孩子的负担还是太重了。

她脾气不好，脾气上来了就会骂余白杭，骂他就不该出生，害得她日子这么苦，也会骂他不争气，不好好学习拿不到一个好成绩。

好成绩背后不仅仅需要一个孩子的聪颖和刻苦，也少不了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和父母的引导。余白杭放了学就跟着她，不是在餐厅后厨，就是在酒吧后台。课本里描述的书桌、台灯就好像是美好到触及不到的梦，余白杭见过暖黄的光也见过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没有一种是适合读书的。

他在读大学前，打了两年工，做的都是最累最苦的活。当前社会已经基本完成机器人替代人力，一般用人岗位都是对受教育水平有极高要求的，仅剩的几个对知识要求不高的人力岗位，要么是服务业，要么就是当前机械成本仍高于人力成本的工作岗位。

余白杭的手在再次拿起画笔之前，拿过电子焊枪，也端过充满油污的盘子。

他不像他的同学，自打能握笔起就开始学习画画，从最简单的静物素描开始，经年累月的浸润，打磨出来最佳的技艺。他握画笔的时间很短，画画的时间也很短。在上大学前，他的画画在广告纸上，也画在用完了的作业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