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江晚在填下高考志愿的时候,想到的其实是他六七岁的夏天,老式的筒子楼就和蒸笼一样热,走廊里窜进来的都是热浪,他就穿了一个白背心坐在大脑袋电视前不经意看到一个公益广告。
打动他的可能是医生的眼睛。
世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苦海,他们便是其中的摆渡人。
他第一次想要知道什么叫做救死扶伤。
他大抵是把所有的热爱都给了医学,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患者,因而对自己的私人感情显得过于淡漠。他发现他自己可能是个同性恋的时候,并没有经历很纠结痛苦的心理挣扎,再加上他的工作性质,他并没有很迫切想要维系一段感情的需求,也没有很着急找另一半。
他就好像是一只一直生活在壳里的蜗牛,活得既崇高又自我。
江晚苦笑一声,荆楚真是个狠人,硬生生地扒了他的壳,要他面对他自己。
江晚在离开医院的时候,手机和身份证件一概留下,只带走了钱包,钱包里的钱少得可怜。他也想不出来哪里可以去,思来想去还是回了宿舍。
可能是在路上受了风,江晚几乎是一推开房门就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小腹一阵坠痛,好在疼痛非常短暂,没有严重到要去医院的程度。
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阿晚,醒一醒。”
耳畔的声音非常陌生,听起来除了音色本身的清冷之外,却十分柔和。
江晚眼皮好似有千斤沉,几番挣扎后才睁开了眼睛,看向声源的方向,意外地看到方意欲坐在他的床边。方意欲的神色十分温柔,见他侧头时额头的湿毛巾滑落在枕头上,重新认真地搭到他的额头上。
“很难受吗?”
江晚没想到他只是睡了这么一会儿,嗓子就很痛,吞咽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有明显的痛感。他意识昏昏沉沉,思绪乱成麻,反应了好半天,不知道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方意欲不急着听他的回答,轻声问:“阿晚,你后悔了吗?”
江晚在方意欲问出这个问题前,意识再度模糊起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晚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荆楚总是追着他要他负责,他头疼的厉害,便向方意欲抱怨,方意欲问他,他有没有后悔,他悔不当初地点头,说当初怎么瞎了眼挑了这么一个人,他还大着肚子说的这话特别像肥皂剧的剧情。
江晚是被这个梦吓醒的。
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挂钟上显示是早上六点多,额头上沉沉的,一摸是一块还带着潮意的毛巾。他的床边还伏着一个人,是方意欲,他显然衣服都没有换守了他一夜,衬衫看起来皱皱巴巴的。
他刚醒,方意欲很快就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在江晚的梦里,方意欲有说有笑的,可是他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
江晚本以为方意欲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方意欲说道:“阿晚,你昨天发烧了,我怕伤到你肚子里的宝宝,好在很快就退了,我很担心。”
江晚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和江小晚关系最好的是从来不主动和他打招呼的方意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