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漠族(1 / 2)
“今年赋税又重了啊……”
“那可不是?还说什么去修墙充工能抵粮票,我呸!”
临近漠族领地,四周都是光着膀子的戈壁,热浪从砂土里往外冒,糊得人满头满脸都是砂。
庄释在来的路上一连给自己加了好几个挡风的法术,走到半途就几乎耗光了法力,于是不得不学着本地人把斗篷的帽子拆下来捂住口鼻,不让粗粝的砂子随着呼吸堵塞气管。
“你是什么怪物啊……”庄释没好气地看着身边一脸淡定的人。少宫命非但没被恶劣的天气影响,连那身绣着暗纹的黑袍都铅尘不染,穿了大半途都没起一道褶子。
而自己只能把权杖当拐杖用,一步一顿地往前挪。
少宫命在磨人的荒漠上闲庭信步,束在脑后的黑发都没沾上一粒沙,实在与狼狈不堪的庄释反差强烈。
“我这身衣服不是普通的布料,”少宫命一本正经道,“里面掺了我们那边的东西,这点程度的攻击还不足以穿透它自带的结界。”
得了吧,你都把风沙比喻成攻击了可还行?庄释强忍着白他一眼的冲动,一把摘掉脸上的布料,将灵力集中在双眼向远处眺望。
漠族在他的印象中绝对没有荒凉到这种地步。即便从古时候开始便一直水源匮乏,但好歹只是风沙大了点,住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今这样子……领地里还真的有人在吗?庄释暗暗纠结道。
迎面冲过来一条人影,在离他们不到半尺的地方轰一声倒了下去。砂土在他身下飞快逸散,小范围的“沙尘暴”熏得庄释一时不敢近身。
“兄台!”庄释披着斗篷把沙土挥开,抢步上前问道:“没事吧?”
摔了个狗啃泥的老弟瘫在地上喘了老半天,破风箱似的喉咙里拉扯出几个不成话的字眼儿。
“墙……跑掉?”庄释掐了个简易的治愈诀,嘴里把老弟念念不忘的仨字过了一遍,还是没回过味来。
正出着神,少宫命蓦地往他肩上一拍,把他飞出去五里地的魂儿给蹬了回来。
“他说的墙……是不是指的那边?”他难得地神色凝重,示意满面怒容的庄释往北边看。
庄释还有点魂不守舍地看过去,却立刻被眼前所见震得回了神。
只见偏北的天幕被一道高墙拦腰截断,仿佛当真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再往前便只有与苍茫戈壁相同颜色的墙壁。问题那土堆做的铜墙铁壁还不止一堵,它不知从何处延伸而来,又不知绵延了多少千里,突兀地矗立在通往漠族的必经之路上,把彼岸一分为二。
“这……我上次来绝对没有这种东西!”庄释惊道。“他们绝不可能在区区六年间搞出这么一个怪物来!”
少宫命抬头看了看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屈起一只手指把庄释挂在脖子上的遮脸布向上掂了掂,示意他赶路要紧。
庄释了然,一把捂住那块破破烂烂的布兜往嘴上一掩,埋头加快了速度。不管漠族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都得在天黑之前找到能住的地方。
到了墙壁跟前,那种阴森的威压感更甚,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杵在咫尺之前。墙角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小口,亮光透过口子涌进来,仿佛那巨人正低头把他铜铃大小的眼睛往来人眼前怼。
“有通行令的进,没有的赶紧给老子滚蛋!”临时被拉来站岗的杂役一手揣着枪一手挖鼻子,间或把小拇指掏出来对着光照照,嘴上毫不留情。
几个浑身裹着褐色布衫的人掏了半天才从兜裆布里翻出一张票子来,颤颤巍巍地往兵伢子眼前一递,眼巴巴地等着杂役把拦路的□□挪开。
杂役一把抢过票,看也不看一眼就用从鼻子上腾出来的手折了三折,又用另一只手从头到脚这么一撸,就甩地上跺了两脚。
这两脚仿佛跺跑了兵伢子的瞌睡。他这才睁开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把来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嫌恶地把杂役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掼,示意一帮人过去。
褐布衫人一步一鞠躬地过了墙,就差没把头点到腰上去。杂役显然见怪不怪,穿着旧靴子的脚往那张粉身碎骨的票上碾了碾,又把手指放回老地方去了。
庄释蹙着眉努力不去想这一幕勾起的回忆。他往旁边瞥了一眼,见少宫命也是一脸厌弃,这才安下心来。看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没能适应这种“传统”的人。
检查的队伍很快到了庄释跟前。他前头排着一个缠着头巾的少年,臃肿的布料仍旧能显出他身形高挑,想来长得也不会难看。
杂役瞧见那少年的脸后显然一愣,再说话时措辞都变了:“头儿回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兵伢子一见少年,也是霎时没了瞌睡,点头哈腰地把少年往里面引,脚下还恋恋不舍地往里跟了几步,差点没亲自把少年给送进去。
此情此景也令庄释心下了然,对那少年的行事风格愈发感慨。想不到六年过去,这家伙没学会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他这厢出着神,杂役已经到了他们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