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如果（2 / 2）
苏颖看到弟弟出现，似乎不想当着他的面再提旧事，只简单地说自己在和老同学叙旧。
苏靖明显不相信姐姐的托词，一脸防备地看着几人。
尹薇忍不住去拉凌一川：“既然也没什么别的事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你的生日会——还真是特别啊！”
苏颖似乎还有话要说：“急着走干嘛？”她直直地看向凌一川：“我还有话要说！”
尹薇有点恼怒地挡在凌一川身前：“你到底有完没完，当年的细节他已经都说清楚了，除了漏接了那个电话，他也没做什么错事，你干嘛死盯着不放！”
苏颖全然不理会她，依旧死死盯着凌一川：“我只想找你要个说法，你觉得自己对得起他吗？”
凌一川整张脸变得煞白，他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一句拷问，全身颤抖着站立不稳地往一侧沙发倒去，尹薇身形娇小，一下子没扶住，险些跟着一起倒下去，还是贺正雨手快，把他一把扶起来，用力撑住。
沈郁知道凌一川状态不好，之前跟尹薇交谈之后，她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仅仅是手受伤或者音乐理念的问题，他的抑郁状况不可能会这么严重，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如今看来，那原因一定就是贺正阳了。
她心底重重叹息，又看了看旁边的贺正阳。
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脚下没有动作，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刚进门的苏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倒是没有再关注苏颖他们的对话。
沈郁用力咬了咬唇让自己的思维更清晰一些，她走到苏颖面前。苏颖比她略高一点，又穿了双高跟鞋，加上声势凌厉，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
沈郁微微抬眼看她，眼里一派坦荡，声音不高，却有着不输人的气势：“苏颖，我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结果，还是说，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只是觉得不甘心，你心里没有放下贺正阳，也不想看到其他人的日子太好过？”
苏颖下意识想反驳：“我没有！我只是替贺正阳打抱不平！”
沈郁摇摇头：“每个人面对伤痛有他自己的表现方式。比如凌一川，在你眼里，他事业如日中天，每天过得很光鲜，所以你觉得他没有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你觉得不值。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他内心没有伤痕？单凭今晚他回答你三个问题时的表现，你不会看不出来，他其实从来没有放下过，他心里一直是内疚和在意着的。”
苏颖顿了顿，没有接话。
沈郁继续道：“还有小雨，那个人是他的亲哥哥，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地过自己的人生，你根本不知道他们都经历了什么。还有我——”沈郁说着苦笑了一下：“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只是单纯地从表面做着猜测，你又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苏颖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你如果真的那么在意贺正阳，怎么能在他下落不明的时候就另寻他人？”
沈郁被她的话气笑了：“你又知道我另寻他人了？”
她想了想，也不欲对不熟悉的人解释太多，摇摇头看着苏颖：“而且，你仔细想想，如果站在贺正阳的角度，他希望看到的是什么？”
她把视线从苏颖身上移开，看着旁边的贺正阳，贺正阳终于回过神来，转头与她对视，眼神幽暗深邃。
沈郁感觉心脏被人揪了一下，不轻不重，隐隐发疼。她深吸口气看着凌一川：“贺正阳是个什么样个性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他会希望看到他的多年好友因为几年前的一个意外终生遗憾，然后一直沉湎于回忆的伤口里不能释怀吗？”
她转向贺正雨：“他会希望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郁郁寡欢吗？”
她又转回苏颖身上：“他会希望看到当年的同学对他的事一直放心不下耿耿于怀，甚至迁怒其他人吗？”
沈郁嘴角扬了扬，视线又停留在贺正阳身上，语气轻柔却又笃定非常：“他不会！他是一个像小太阳一样照着周围的的人，他自己心里没有阴暗，也喜欢拉着别人一起向着阳光跑！”
贺正阳怔怔地看着沈郁，看得自己眼眶微微发疼。
苏颖说的不对，她的优势从来不是跟自己共享了那几年的童年时光，她懂他！她一直是最懂他的人！
沈郁拍了拍苏颖的肩膀：“探索真相是好事，但是不要太钻牛角尖，贺正阳也一定希望你像以前一样开朗大气地过好自己的人生！”
说完朝苏靖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好友离开了苏家。
苏颖在自家客厅里呆呆地站了良久，才在弟弟诧异地询问声中回过神来。
苏靖有点担心地望着姐姐：“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说了那么大一通有的没的？”
苏颖抬起手，把眼角渗出的一点泪水擦掉，朝弟弟笑了笑：“一个老同学。”
***
沈郁回到家后跟贺正雨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匆匆回到自己房间。
“阳仔！”
贺正阳坐在窗台上看她，背后是浓黑的夜色，今晚的云太重，星光晦暗不明。
贺正阳轻轻应了一声，只盯着她看，眼神里是无限的眷恋。
“阳仔，刚才我看你有点不对劲。说实话，你刚刚怎么了？”
“哦，是这个！”贺正阳朝她笑了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额间的红色印记出现，那个印记不仅比上一次出现时更清晰了些，颜色也更鲜明夺目。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沈郁还是有点发怔。
她凑过去，抬起一只手在那印记上轻轻抚过。明明是该替他高兴的，难过和依恋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涌动。
她想到什么，觉得不对，立刻追问：“不仅仅是这个。如果只是魂魄聚集，你的表情不会那么奇怪，还有什么事？”
贺正阳垂下头，思索了半晌抬起头来，苦笑了一下：“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沈郁有点紧张，双手紧握成拳：“是什么？”
贺正阳眨眨眼：“凌一川说的事情，我有印象了。”
“啊？”沈郁有点反应不过来。
贺正阳解释：“那天的记忆，我本来是完全不记得的，现在，我能想起来白天的所有事情，包括跟凌一川在教室的争执。”
沈郁双眼倏然睁大：“还有呢？”
贺正阳咬了咬下唇：“后来凌一川离开教室，我留在学校上晚自习。放学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怕那家伙心情不好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就准备去找他。我打了他的手机，他没有接我的电话，我又打了他家里的座机，没人接听。所以我猜他肯定在外面浪，就打算去他们乐队常去的几间酒吧去找找他……”
沈郁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急切地追问：“那后来呢？”
贺正阳无奈地摊手：“后来我就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