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强人所难（1 / 2）

沈郁继续道：“贺阿姨一直把自己沉湎在痛苦和仇恨之中, 她以为通过报仇能缓解痛苦，但并没有成功。所以, 即使范永康和张梁都死了，她还是不能解脱。我从下午就一直在想,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杀害苏靖？有那么大的仇恨一定要通过这样极端的做法来实现吗？后来我想明白了, 她是迷失了, 她迷失在仇恨里。

“贺阿姨她一定也是难过的，因为这样下去她只会越陷越深, 找不到合适的出路。”

贺正阳抬头看她，女孩的面颊映着一点熹微的光线, 弧度美好柔和，眼里一片澄澈。

她语气真挚恳切：“贺正阳, 你很了不起。我们常说要‘do the right thing’, 但现实中，最简单的任务最难完成, 人情的羁绊, 感情的干扰会妨碍我们直视真相, 做真正正确的事。可是, 你还是做到了，这真的很了不起。”

沈郁鼻子一酸，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虽然我很不愿意这样说, 可是五年前, 你奋不顾身地救人, 是做了正确的事情。五年后, 你协助警方找到了证据，这也是在做正确的事情。代价……真的很大，我很舍不得，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做得对，我以你为荣！”

贺正阳倏地把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孩紧紧抱紧怀里，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全线崩溃。

男孩靠在心爱的女孩肩膀痛哭出声。

良久，沈郁抽噎着跟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的贺正阳分析：“我其实觉得就算你没有把那个凶器找出来，贺阿姨也有了自首的想法了。”

贺正阳抬眼看她，眼眶和鼻子还是红红的，眼底湿润一片：“真的吗？”

沈郁认真地点头：“我那天在广场偶然遇到她，我们一起去喝了咖啡。贺阿姨说她第二天要去T城看看小雨。我当时没多想，现在觉得，她可能知道自己会被调查，想在那之前看看小雨吧。”

沈郁手指在他的鼻尖轻触一下：“深陷泥沼的人无法自救，我猜，她也想要一个解脱。”

贺正阳慢慢吐出一口气：“也许吧。我只是不希望看着她再错下去了。”

***

苏靖案子的后续，沈郁没有刻意关注，她本能地抗拒接收相关消息。好像自己不许搜索和探听，那个案子就和自己无关，心里的复杂情绪也就不会继续波动一样。

沈郁让自己沉浸在工作里，着实忙碌了好一阵。

她跟贺正阳也保持着奇异的默契。

她工作时他从来不打扰，每天下班时他会在她回家的路上忽然出现，陪她走一段。

有时聊天，有时不。

这天沈郁刚离开公司没走几步，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

这是一个尴尬的距离，转身回公司拿伞，未免有点多余，毕竟自己的家离这里实在不算远。

就近躲雨？已经入夏，为着躲避这点细雨好像有点矫情。

沈郁抬头望望天空，索性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文件夹顶在头上，准备冒雨赶回家。

没跑两步，忽然有人在身后唤她。

沈郁回头，见到柳时延撑着一把大伞，站在细雨清风中微笑看她。

见她转身，柳时延几步走进，把她罩在伞下：“我送你回家。”

他温声说着，一手揽着她的肩朝前走。

沈郁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朝远离他的方向略偏了偏。

柳时延十分识趣地放下手臂，只把手中的伞朝她靠近了些。

雨点逐渐变大，淅淅沥沥地落在雨伞上，沈郁跟柳时延都没有说话，耳边能听到脚下清脆的脚步声伴着雨声，倒也不会尴尬。

柳时延把沈郁送到她家楼下。

沈郁看见他一侧肩膀被雨已经完全打湿，他却浑不在意。

想起之前在伞下刻意跟他保持了一点距离，然后他只是默默把伞朝自己的位置挪了过来，把她护在伞下。沈郁全身几乎没有淋到雨，他却已然淋湿大半。

沈郁有点过意不去，她知道不论是作为好友还是同事，她应该邀请他上楼去擦擦雨水喝杯热茶，再不济，也该好好跟他倒个谢。可心思千回百转，到底没有开口。

沈郁跟柳时延道别。

柳时延也不在意，冲她挥挥手：“好好休息！”然后施施然转身离去，脚步轻快，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郁用力甩甩头，按电梯上楼。

刚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的贺正阳，这会儿雨声渐小，他靠窗站着，出神地望着窗外纷飞的细雨。

沈郁略愣了一下，笑着骂他：“下雨了也不帮我把窗子关小一点，傻站在那儿干嘛？”

贺正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帮她把窗子关小了一点。

沈郁走到窗前往外看，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刚才回来时的情景。

沈郁觑着贺正阳的神色，故意调侃他：“怎么？看到有人送我回来你吃醋了？”

她心中坦荡，也不介意把任何事情摊开来说。

她以为贺正阳会笑着回应一句“你脸真大”之类的玩笑话，没想到贺正阳认真地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沈郁有点无语：“下雨了我没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