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1 / 2)
不知怎的,穆池发觉自生辰那夜与方栀短暂聊过几句之后,方栀对他似是有些不同。偶尔的对视中,穆池竟发现方栀看他的眼神中似有似无带着同病相怜的意味。每每有这种错觉时,他便会在心中狠狠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但又庆幸方栀对他毫无恶意,甚至在父亲犯了病缠着方栀语无伦次地说些除了穆池以外谁也听不懂的话时,方栀亦没表现得丝毫不耐。
自那以后,他对方栀的伤势便也更加尽心尽力。
长达月余的悉心照料,穆池终不负所托。腹部与肩头的两道伤口已恢复如初,只是紊乱的脉象还得静养一段日子。方栀不提离开,穆池也不催促。
这日二人起得较晚,至少比平日里晚一些。穆池照常做饭,方栀照常被“命令”着生火。
配着两碟咸菜,白米粥被这么凑合着吃下了。穆池问向咽下最后一口白粥的方栀,“你灵力什么时候能恢复?”
方栀与他一道收拾碗筷,闻言答道:“不知。”
穆池最是不喜这人整日里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好似笑一笑能掉他一块肉。方栀越是如此,穆池便更加话多,他笑道:“你修为肯定不高吧?”
方栀动作一顿,抬首,“怎么说?”
穆池道:“修仙之人的饮食规律入寝规律与修为成正比,修为愈高,用饭与入寝相隔的时日便更长。据说好多仙人十天半月用一顿饭,你看看你……”
“你听谁说的?”
“啊?我……”为了不将楚予供出来,穆池正绞尽脑汁想着替罪羊,门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后走近庖屋的穆池回首探头去看,便见到带头冲进院中的三人,与跟在后头的“莺莺燕燕”。
穆池与方栀今早之所以起的晚,正是因昨日睡得晚。之所以睡得晚,恰好因这三人。
昨日傍晚,空中两把飞剑,两位身着蓝衣白襟的仙人御剑而来,停在了杏花村。两位仙人各自提溜着一人,不必去看,猜也猜得出这二人便是几月前入了通灵派的二人无疑。
据说这二人虽入了通灵派,当上杂役弟子,但没过多久便原形毕露。杂役弟子每四人分配一间房,可自行选择同伴,亦可随意组队。二人分工明确,一人顺手牵羊顺走了同一间房中,同为杂役弟子视为珍宝的银制长命锁。另一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悄摸摸的取下了另一室友自幼便戴在脖子上的软玉。若非每隔半年便要大规模清扫房屋,那二人又怎会发现丢失的重要物件竟藏在他人被子下。
那二人登时火冒三丈高,气冲冲便要告发此事。这二人见事情败露,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诉说着幼时并未发生过的惨淡往事。丢失了重要物件的二人听罢很是“感动”,带着他二人见了刑堂长老。这二人又将惨淡往事当着长老的面再次叙述一遍,长老听了亦是大为“心疼”,连告知掌门也来不及,当即将二人赶出了桃花谷。
二人缠着两位仙人,不让其离开。两位仙人虽不耐烦,但也不愿伤人,直闹到后半夜才摆脱这二人,御剑离开。只一夜之间,此事如今在杏花村已是人尽皆知。
穆池将碗筷放下,出了庖屋。那三人一瞧,快步围了上来。
七人围住穆池。一人趾高气扬问向穆池,“就是你伤了我三弟?”
“是我。”身后,方栀走上前来淡淡说道。
三人中其中一人便是那夜被方栀当做布偶娃娃一般掐住脖子提于半空之人。那人指向方栀,咬牙切齿道:“对,就是他!大哥二哥小心着点,这小子能打得很!”
不知是大哥还是二哥冷笑了声,随后大哥行至方栀面前,张口似要说话,可拳头却率先甩了过去。方栀瞬间侧过身子躲开,且在侧过身子的同时伸出右手,直直对上了那人的拳头,死死握住。就听骨头发出了“咔咔”声,一人痛呼,另一人却面色淡然。
“大哥!”二人快跑上前扶起一条手臂已无力垂下的男子。楚予曾与穆池详细介绍过一名尊阶修士的实力,与聚音派掌门之子的地位。若方栀说不需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将这几人剥皮拆骨,即便是两手空空且毫无灵力,穆池也确信不疑。可穆池今日得上山采摘草药,他无意与几人闹不愉快,闷闷道:“我还有事,寻麻烦的话,过了未时再来吧。”
“大,大哥。”另一人附在面色苍白之人的耳边,轻声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再找他算账!”
这人天生的大嗓门,即使压住嗓子说话,穆池仍听得一字不落。这几人不等他开口送客,便气冲冲走了。一群“莺莺燕燕”经过时,穆池又是一阵喷嚏加干呕。脂粉味委实重了些。
收拾完碗筷,穆池盛起锅中白粥,在锅中添了些水,又将那碗白粥放入锅中,盖上锅盖。寻到剪刀,背上竹篓与方栀一道出了门。
经过村东头的烧饼铺子时,穆池买下一个烧饼,领着方栀朝远处走去。不知为何,穆池发觉方栀很喜欢听他说起往事,甚至在说起父亲因为一句改编过的童谣大打出手,将几个孩童打得屁滚尿流,结果被几家人围住大门破口大骂时,方栀竟笑了。那是穆池第一次见方栀笑,且笑出了声。
有人相伴,便也不觉得时辰过得慢。穆池专心采摘草药,方栀跟在身后,时不时摘下一株穆池叫不上名字的野草,问他这是不是草药。在穆池否决后还会再次确认一番,“不是么?”
穆池总无言以对。
太阳西斜,二人回到村子。一进村子方栀便猛地止步,皱起了眉。穆池不明何意,但也跟着站定在原地。
就听方栀沉声说道:“有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