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1 / 2)
坨了的面条是真的难以下咽,筷子插进去,再拿出来时便是一整块碗状的面条,碗中什么也不剩。
穆池将鸡汤热了热,将就着咽下了这碗每年生辰都不可缺少的“长寿面”。方栀倒也好伺候,这种面条也并未嫌弃,一语不发吃完了一整碗。
是夜,家家户户已熄灭了蜡烛,陷入梦境。穆池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关上门。待他转过身欲走向庖屋之时,却见院中坐着一人。那人身着白色长衫,衣裳不太合身,将身躯紧紧裹住。穆池有些意外,轻声问道:“睡不着?”
方栀侧过头,微微点了点头。
穆池快步走向厨房,拎着两坛酒放在石桌之上,笑道:“睡不着就喝点吧。”见方栀仍意兴索然,他略带请求道:“陪我喝点,可以吗?”
穆池将其中一坛子酒送到方栀面前,他则兀自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并非上乘,穆池自幼喝惯了,便也没觉着有何不妥。劣酒入腹,他才道:“你这伤势怕是还得住段日子,要不明日去镇子上时顺道给家里寄封书信?也免得家里人担心。”
方栀取下酒塞,只抿了一口便蹙起了眉,不愿再饮。顾及着家中有人正熟睡着,他声音也放低了些许,“只是小伤,不足挂齿。”
穆池不免暗自佩服,小命差点没了还叫小伤,果然,行走江湖之人就是这么任性。正欲开口示意有理,方栀已先一步问道:“你的生辰是你娘的祭日?”
穆池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些,但还是坦诚点头,解释道:“我娘生我时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我,他却因大出血而死。”见方栀蹙眉不饮,他干脆将坛子拿过来,手搭在坛子上,下巴衬着手背,语气略带伤感:“村子里的大婶说我爹的痴傻病正是我娘辞世那日开始的。”
“那你……恨他吗?”方栀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穆池笑着摇摇头,“以前恨,特别恨!但后来想通了,便不恨了。”
方栀今夜似是要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发扬光大,他问道:“为何不恨?”
穆池又灌了一口酒,觉得不过瘾,将剩下的半坛子酒一口气饮尽,长舒一口气才道:“我娘的死,最痛苦最自责的是谁?是我爹。他已经很痛苦了,我作为他的儿子,用他妻子的命换来的儿子,有什么权利恨他?”话及此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顿道:“他该恨我的!”
“我……”方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很是急促。
穆池不耐烦地啧了啧嘴,转过头去,“大晚上的干什么呢?不用睡觉的吗?”
门外,楚予轻声道:“穆兄,是我。我有话同你说。”
身侧传来窸窣之声,方栀已自觉起身,往房间走去。穆池本想问他方才可是有话要说,可门外敲门声再次想起,他便将此事暂时搁在一旁。摇了摇头,甩去几分醉意,拎着酒坛子去到门边,打开了门。
楚予衣着很是是随意,身着中衣,外衣披在身上,墨发未束,披散开来,显然是准备歇下的。他并未直言,而是强行将穆池拉出门外,才面色严肃的道:“你饮酒了?”
穆池将手中酒坛子在楚予面前晃了晃,道:“嗯啊,同方少侠……不对,同好友喝点,怎么了?”
楚予在听到“好友”二字时,攥着外衣的手微微紧了紧,道:“你可知,你那好友是何身份?家住何处?”
穆池不明所以,愣了一瞬才道:“姓方名栀,生于朝歌。有甚么问题吗?”
“朝歌那么大,他家住朝歌的哪处?”楚予又问。
穆池凝眉想了想,摇了摇头,“人家行走江湖之人难免有些不便告知的事,我问那么多做什么?”
“你……!他连自己是何身份都不告诉你,你竟还说你们是好友?”楚予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所说的方少侠,姓方名栀,道号懿博。家至春归,聚音派掌门之子。”
“聚音派?掌门……之……子……???”一听这话,穆池的醉意瞬间醒了个干干净净,一句话也被说得断断续续:“他……他是……我……仙人?”穆池并没有丝毫欣喜自己救了位修仙之人,反倒是惊骇与惧意各占一半。虽说他未曾接触过修仙门派,但聚音派这种级别的门派,是个人都会略知一二。
在短暂的心神激荡后穆池才发觉到不对劲,“他若是仙人,为何今晚要同常人一般动用武力?大手一挥五条人命岂不是瞬间消失了吗?或许……受了内伤施展不出……?”脑中思绪万千,他仍是不太相信,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予很是坦诚,“我娘见过懿博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