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在珠玥转过头的那一瞬，沈桉容手唰地伸了出去。

颜元盯着他捞过来镰刀，“……”

你前一秒怕的发抖下一秒就偷人家镰刀？

沈桉容似是毫无危机感，献宝一样地递过来，“我看它挺漂亮的，一时间没忍住。”

你可能审美有点不对头。颜元转身朝桥方向走，懒得接。“你可得藏好了，万一被发现是你偷了，到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黑潭村之所以叫黑潭村，是因为村子里唯一的水源就是这条黑潭。说是黑潭，其实这原先的潭在岁月的迁移下已经变成了一条河。他们吃用都靠着河水，所有田地的浇灌也是用这水，所以一片都是黑压压的。

在走到桥边时颜元就停下了，他蹲下盯着那绕着桥柱子平静流淌的黑水，“端游里这水碰不着，不知道这边能不能碰。”看着沈桉容也像他一样蹲下，颜元提醒道，“你别乱摸，你这手伸下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整地出来，到时候残了废了还给我碍事拖后腿。”

沈桉容就着蹲下的姿势朝后挪了一步，一脸萌新无知相，“为什么这里水是黑的？”

“你要问就问游戏设定人员，问我做什么。”颜元随口说了句。他扯下一根稍长的杂草，伸到水里搅了搅。水流的确是在流动，将草叶冲得朝后仰，却一点哗哗声响和水波纹都没有产生，宛如一面漆黑的镜子，映出了颜元清晰的身影，仿佛黑色的囚笼一般把人禁锢在一个尽是黑暗的世界里了。

所谓的桥其实就是几条大块的破木板，由生锈的铁链悬在了空中，远远看去还有些发红。走上去吱嘎吱嘎摇摇晃晃，脆弱得抵不住任何风吹雨打一般。时长阴雨天气让整个村都笼罩在潮湿的环境里，铁锈微微发出腥味，说浓郁也不浓，说淡吧也不是那么容易忽视的。

等两人走到桥中间，颜元跨过一个大窟窿，终于忍不住吐槽，“每年都有小孩从这里掉下去，也不知道来个人修修桥？”

沈桉容双手插兜，绕过脚下看上去明显腐朽的一块板，“游戏设定人员决定的事，岂是你说改就改了的。”

明显是学着他的话来讲。

“……”颜元一噎。

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对这新人玩家似乎的确有些冷淡。瞥去那些所谓的恩怨情仇，对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靠人代打上分的小萌新，更何况虽然性别方面出了点差错，那也是自己的人形buff，别别扭扭添上一句，“小心点。”

可千万别把自己的buff搞丢了。

很多村子里都有自己的信仰，这个黑潭村也不例外。桥头被用红色颜料在地上隔了一条线，一端延伸到河边，一端是一个小型的石佛像，大约只有成年人一半高，上面布满了青苔，整张佛脸只露出了一半。

这个佛像颜元倒是还记得，被村子里的人供为黑水神，不仅是桥头有，村子里很多地方都会摆一个，来祈愿丰饶，并且将厄运阻隔在村子外面。这道理就像是电脑防病毒，每次外出的人回来都要过这一条线，将不小心沾上的霉气在这里被剔除，免得入了村子里。

村子里的大人还没有到回来的时间，大部分都还在桥对面的田地里。村长家门口围了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玩着什么游戏。端游里并没有关于他们玩什么的介绍，哪怕点击对话也是会得到一句[大哥哥，要一起玩吗？]。这回切身实地了，倒是把他们在说什么听了个清楚。

翻 翻 翻花绳

绕上手指打好结

拉住线 勾出形

翻的花样真逗人

……

被围在中间的孩子手里把玩着一根红色的毛线，在灵活的手指下变换着模样，颜元站着看了会儿，“我小时候也喜欢玩，但是周围的小孩子都不玩这个，我就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研究翻出的花样。”

沈桉容问，“为什么要躲在房间里玩？”

“因为我的爱好和他们不一样，会不合群。”他这辈子都没离开过别人口中的贵族学校，幼儿园请了专门的家庭老师，等到过了六岁将他送入了私人小学，还直接跳到了二年级。班级里全都是权贵家的孩子，从小就摆弄那些高科技产品，在颜元还在桌肚里玩弹珠时，他们就在炫耀去了国外哪里哪里玩。

当时的颜元不太理解出去玩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觉得自己用一颗弹珠可以把十几支角度不同立着放的铅笔橡皮全都撞倒远比被父母带出去溜达一圈更厉害。

看着他神情有些怀念，沈桉容忽然一笑，“我小时候也玩这个，如果那时候你遇到我……我就带你去我家，一起躲在房间里玩。”

“不了王先生，”颜元冷冷淡淡，神色抗拒，“我妈不让我和陌生人回家。”

那群孩子静默了一会儿，又开始重新念童谣，“翻，翻，翻花绳……”翻来覆去都是这四句。颜元再怀念，那也是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了，没再看下去，绕过他们朝房子门口走，打算去和村长打个招呼刷刷剧情进度，刚到门口，衣摆突然被拽了拽。

原本围成一团的小孩子也朝四周散了开来，被围在最中间的那名男孩子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将手里的线朝上举了举。

颜元瞳孔稍稍放大了一些，鼻翼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甜。那哪是什么红色的普通毛线？明明是一根血淋淋的细肠！

他余光瞥了眼拽着自己衣摆的那只小手，毫无疑问给他留了个血手印，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撞上了沈桉容的手臂。

小男孩还在仰着脸对他笑，丝毫没觉得这个玩具变得不太对劲儿，带着没变声时特有的软糯。

“大哥哥，要一起玩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