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 成人典礼办完了吗（1 / 2）
沈桉容的空闲时间只有一周。在这个一周里，他带着颜元去了嘉市出名的动物园和科创城，去了电影院和书画展，混在人群中和普通的情侣一样约会逛街。
很多看似普通的事情一旦两个人一同参与进去，反而会变得与众不同。颜元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女生眼中弹吉他唱歌的男生会魅力分暴涨，直到那天晚上两人走过马路上的天桥时遇到了一位靠卖唱过日的街头艺人。
夜晚的天桥比平稳的地面更接近天空，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但很少有人驻足下来花几分钟时间听一首完整的歌。沈桉容和颜元停在艺人的不远处，吹着暖暖的晚风，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听到身旁人在跟着小声哼唱，颜元抬抬眼皮，不知是惊喜多些还是意外多些，“你也会唱？”
沈桉容闻言稍稍歪头，“想听？”
颜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不带什么情绪地夸道，“你会的还真多。”
男人含笑望向他，“工作过程中偶尔还是要听歌消遣一下的。”
沈桉容有一副好皮囊，那张嘴也没少说过花言巧语，任何游戏都手到擒来。不但身手敏捷，关键时刻细致体贴，还上能撬锁修车，下能挣钱唱歌，怎么看都是新世纪抢手伴侣的好人选。
所以在看到有些路人回头看向自己身旁时，颜元眉头不可察觉地皱起，心中忽然升了些小小的危机感。沈桉容却好似压根没有在意那些明里暗里试探的目光，径直走到街头艺人旁小声商量了什么，再一眨眼那把旧吉他已经托在了手中。
颜元喜欢沈桉容的声音。或者说，他喜欢沈桉容的一切，但在这一切中又尤其钟爱这人的声音。温柔缱绻，让他觉得一辈子听沈桉容在耳边讲话都不会腻。
当面前这人站定随意拨动了几下弦后，颜元周遭的嘈杂声响似乎在同一刻全都消失了。沈桉容抬起眼，对着话筒重复唱起了先前的那首歌，像是在刹那间将自身融入到了歌曲之中，成为了整场舞台的主人公，不断向心上人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燥热的夏日适合听舒缓的情歌，简简单单的哼唱便能将人们的情绪抚至平静。等短暂的四分钟结束，周围已经有不少年轻的姑娘驻了足，就连脚旁那小木盒里也被塞了点钱币和小礼物。
这首歌不长，但却是一首民谣改编来的，唱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在订婚第二天便上了战场保家卫国，而在十年后回归故土，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并未毁约依旧等待自己归来的故事。在战争年代，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而原词中将这位姑娘称为“阿曼”，本地土语的意思是“我心所归”。
颜元靠着栏杆，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个小姑娘掏出手机踌躇不敢上前，似乎是想要加个社交好友留个联系方式。但沈桉容却丝毫不留恋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将手中的吉他还回去后，只从木盒中挑了一支还新鲜的玫瑰便谢过离开了焦点处。
那么多双眼睛却依旧黏在他身上，看着他握着花枝一步步走向了一直像个事外人的少年。前者递过，后者接过，看起来毫不突兀，似乎趁着这月色再自然不过。
随后，他们共同听到了这个男人开口低声说，“送给我的阿曼。”
颜元忽然释怀了。他抿嘴一笑，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与沈桉容一同下了天桥。暖黄的灯光洒在身上，将那朵还沾了些水珠的玫瑰也映出了橘色，他两指灵活转动着花枝，嘴里调笑道，“沈先生是不是虚报信息啊，明明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却穷到连送我的花都要靠别人接济？”
沈桉容听了这番话也压根不慌，牵过他的手悠悠道，“什么叫靠别人接济？好歹也是花了几分钟赚来的，要知道总裁的时间可是很贵的，怎么说这一朵玫瑰也得价值连城。而且再怎么穷，娶你的聘礼还是下得起的。”
颜元斜睨一眼，“为什么是聘礼而不是嫁妆？”
“嫁妆就嫁妆，对于你嫁娶都一样。只不过入赘了颜家，听起来好像还是我更占了便宜。”沈桉容说到这里，忽然伸手进了口袋中，笑眯眯地看向颜元，“那颜家未来的儿婿现在想先给他未来的丈夫一小部分嫁妆，不知他未来的丈夫要不要？”
忽然要送礼物让颜元有些猝不及防，他停下脚步，手里还拿着那朵花。天桥下还站着几个跟下来却不敢上前的小姑娘，正交头接耳不知小声议论着什么，但颜元的所有注意力在这一刻全都集中到了伸到面前的那只手上。
沈桉容微微握着拳，看不清究竟拿出了什么东西。颜元却觉得自己猜到了，他掌心下意识地蹭过衣角，将自己的手指露了出来，“白送到眼前的东西不收未免也太吃亏了。”
沈桉容顺势将戒指套上了他的中指，想了想又重新取了下来，改戴在了无名指上。他指腹摸过那枚镶嵌在银环上的蓝宝石，“这下又欠了你一个订婚宴。”
颜元细细打量起那枚戒指。虽然用料都是蓝宝石，但这戒指和游戏中的并不相同，也不知沈桉容是什么时候去定做来的。
被套住的那一小圈肌肤稍稍发烫，惹得他将手收回袖子中，“既然你都入赘了，那订婚宴这种事情到时候就应该我来准备。”
沈桉容倒是没有拒绝，颜元想自己折腾，那他当然是由着对方折腾，又没有规定订婚宴不能办两次。甚至他还想带颜元在闲暇时间去世界各地走一遭，在所有留下足迹的地方全办一遍仪式。他看着颜元抬脚欲要接着往前走，忽然伸手将人拉回了面前，“我的一部分嫁妆可是给你了，那你得回我一点聘礼吧？”
颜元闻言愣了愣，他还真没来得及去准备给沈桉容的礼物。虽然计划上有，但是却没能找到机会实行，当沈桉容这么问的时候他只能抿着唇答没有。
“没有？”沈桉容嘴角挑起的弧度更深了，像就是在等这两个字。他朝前迈了几步，将人逼到墙角处，背光的身影将颜元牢牢罩在其中，贴着对方耳根轻声呢喃，“……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自己挑了。”
一周后，沈桉容短暂的假期到了尽头，他和许可可将颜元和张文儒送回了家，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回公司开研讨会了。
从六月到九月，颜元还是头一回拥有近三个月这么长的空暇时间。除了每天晚上沈桉容下班后能一同玩会儿或者聊天之外，白天就成了他需要学会去消磨的漫长时光。
张文儒自从变成了有鬼神论者后，就在他父亲的带领下做起了慈善，提前为自己博取名声和积德。期间不仅拉过颜元下乡给贫困山区儿童发过优秀助学金，还以自己家里的名义盖了个养老院，见颜元闲着无聊，干脆把人接走一同忙去了。
养老院里请了不少护工，其中一大半的老人身体都不健康，无法做到生活自理就被儿女嫌弃，不是行动不便就是耳目闭塞。轮到颜元和张文儒身上也帮不上什么忙，两人只能围着建筑外围养起了花草和一窝兔子，听起来挺轻松，但仔细做下来却是个累人的活，有时候颜元都懒得下山回家，干脆留了一部分衣服在临时房间里，偶尔就留下来住一晚。
等忙碌了大半个月后，那片小花圃终于长起了苗，颜元也收拾了琐碎的行礼告别了相处了近二十天的老人。忙碌疲惫的生活使得原先六点半准时起床的作息被打乱，现在一觉起后床头电子钟上的数字已经到了九点。
王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负责颜元的饮食起居，如今颜元半边身子已经踏入大学，她的任务即将完成，也打算告老还乡。不过毕竟颜父长期不在家中，她呆的时间久了，充当的就不仅是一个仆人的角色。
最不舍的自然是颜太太。
这王姨自颜元出生后不久便来了颜家，那时还是个三十岁的单身母亲。如今扶持着两个孩子成家立业，哪怕回到家乡她也是一人独居，颜太太现在没事就拉着人聊家常，打算把人留下来养老，也算是给自己做个伴。
养小猫小狗几年就有感情，何况他们一家都受人照顾十多年，怎么可能说散就散了？
颜元打了个哈欠，下楼后厨房里传来锅碗碰撞的叮当声响，糯米粥的香味扑面而来，占据了整个楼梯道。他理了理衣摆，顶着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拉开玻璃门，对上了那张耐不住岁月侵蚀，如今已布满皱纹的脸。
王姨一愣，连忙带着人合上门，遮去里头的乌烟瘴气。
“醒啦？去洗把脸坐餐桌边等吧。今天呀，姨做了蛋花粥，还有新腌好的萝卜，这时候取出来又甜又脆，弄一碟子尝一尝？”
颜元点点头，笑着应了，“好。”
王姨刚重新拉开玻璃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又连忙回头喊了他一声，“哎，对了，小元。刚才有个送快递的来了，不过我瞧那模样不太像是送快递的……包裹放在茶几上了，你去瞧一瞧吧，要是送来了什么蛋糕点心的，赶紧放冰箱。哎哟这个天已经开始热起来咯……”
“好的，谢谢王姨。”
茶几上的小包裹并不是快递那种简陋灰突突的包装，更像是一个长方形包装精美的首饰盒。不过看大小也不像是装了什么珠宝饰品，也不像是谁送来的手工饼干。
浅蓝色的缎带将盒子简单地束缚了，打开毫不费力，并不需要剪刀的帮忙。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个想法，不由自主弯了弯唇角，伸手扯开了缎带的一角。
瘦长展开的画作铺在盒子底部，内容颜元很熟悉，正是一朵彩铅绘成的一日百合。花根部分不知被沈桉容黏上了什么小机关，正挂着一把反着光的钥匙和门卡。
颜元把玩着门卡，露出有些玩味的笑。正巧王姨端着粥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后招呼了一句，“等一会儿凉了就可以吃了。”她看颜元笑意盈盈坐在沙发上，不由得多问了句，“收到的东西需要放冰箱里吗？”
“不用。”颜元摆摆手，揣着盒子朝楼上走，“我过一会儿就下来，您辛苦了。”
手机上果然有着几条未读短信。他先回了张文儒毛毛躁躁的吐槽，连沈桉容道的那句早安短信点都没点开，直接挂过去一个电话。
这个时候沈桉容应该已经在工作了，暑假正是游戏发售高峰期，他的公司也在忙碌很多事情，这几日根本脱不开身。
不过对面人接的很快，一声低沉的“喂”直直窜入颜元耳中。他指尖转着钥匙圈，放任自己躺在床上像是没了骨头。
没有得到答复，沈桉容也不着急，两人静静地听了会儿彼此的呼吸声，他才喊了声颜元的小名。
颜元懒懒散散，“干嘛？”
“什么干嘛？”沈桉容靠在办公室的椅背上，桌前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档案袋。他扯了扯领带，方才因为工作而升起的烦躁瞬间都被对方简单的两个字给推翻了，“刚起来？”
“嗯。”
沈桉容索性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正式进入了上班摸鱼的状态。他自然知道颜元这时候主动打来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东西收到了？”
颜元手中的门卡和钥匙无一不表示着沈桉容给他的是什么。虽然一套房子也只是朝家里一开口就会得到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便收下沈桉容的这份礼物。想到这里，难免语气有些加重，“你给我房子做什么？”
“房子？”
“不是？”颜元顿了顿，重新打量起手里的钥匙。如果不是房子，那难不成还是车？
“不是。”沈桉容没等他想完，轻笑声顺着听筒传达到了对面，“是家，不是房子。”
“……”
“第二份小礼物，喜欢吗？虽然有些仓促，但我希望可以在四号晚上可以在这里看见你，我等着你之前说好的聘礼。”沈桉容笑意更深了些，他挥挥手遣走敲门进入的员工，继续往下道，“当然，你可以不来，元元。你可以有很多理由，比如订不到机票，与别人有约了，妈妈不同意夜不归宿，家规中成年其实是二十岁……”
颜元噗嗤一笑打断他替自己编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沈先生，去嘉市压根用不着坐飞机，我的长辈并不会过分掺和我的自由生活，而且我家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家规？当然遵循法律成年也是十八。”
两人都没有挑明，却都做好了准备与打算。颜元不再多和他啰嗦，只交代了一句等着，便毫不留情面地挂了电话，看上去并不像是沈桉容在约他，反而像是他强行迫使沈桉容和他碰面。
成年礼要在外地举办这件事颜母并不觉得惊讶，似乎在当时询问过颜元是否谈恋爱后就已经预测到了这点。她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只是在颜元离家前亲手替他收拾了行礼，将人送上车时拉过他的手碰了碰上面出现了一段时日的戒指，“挺漂亮的，是个细心的人。这次你们年轻人玩，我就不跟着一起去了。但还是那句话，有机会带人来家里吃个饭吧。”
“妈……”颜元忽然有些闷，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颜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他和沈桉容的事情不可能一直瞒着，而且说白了他更希望能够得到亲密的人的支持，所以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看见自己母亲用有些期盼的目光看向自己时，他都会有些内疚。
颜母站在家门口，依旧挂着体面的笑容看着自己儿子，“晚上我让你爸给你转款，本来和你爸商量好等你成年送你一辆车，但是你貌似不太感兴趣。所以讨论后这笔钱还是直接给你，到时候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吧。”
颜元慢慢摇头，他的本意并不是讨要成年礼。他只是感性想要将自己的恋情公之于众，可理性却又让他闭了嘴，一时没了办法。
就当他内心挣扎后想要再说些什么时，颜母却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了抚，“要是心里犹豫不决，那就说明时候还未到。小元以后若是和你爸一样从商了，这幅表情可不能让一些别有它念的人看去，让人抓了把柄。”
颜家的家训一直都是要后人事必果决，言不吞吐。颜元笑着应了声，“知道了，妈。”
王姨特地给他做了些路上吃的小点心，颜元先前叮嘱过她不要送任何东西，她也只能在这方面多花点心思了。知道有朋友陪同，她便做了满满的一食盒，基本两天的闲暇精力全都用在了这上面。她将盒子递到颜元手里，说了几句提前祝福的话，末尾时慈眉善目地冒出了一句，“太太其实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