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人家与自己不一样，人家在里面等车，自己在外面等票。人家只等一分钟，自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本应该叫同学帮自己买张票什么的，但对方是王哀慎，他心里有点膈应。
纠结啊纠结，纠结了两分钟！车开进来了，人要走了！他心一横喊道：“王哀慎！”
王哀慎正准备上车的步伐停下，转头望过来。黄振宇松一口气。
王哀慎给了他钱，也错过了车，他不如早一点叫人家，两人都能赶上。
别人帮了自己，黄振宇硬着头皮上去搭话：
“你也抽烟啊？多久学的？”
王哀慎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前面的轨道，只问道：
“你跟峰子吵架了？”
“啊，没有......”
王哀慎没接着问，黄振宇也没下文，两人沉默地等车。
余光里的王哀慎垂眼看着不远处的轨道，反方向的车驶来，刮起一阵大风，吹得他裹了裹外套。
这几天黄振宇都没主动叫王哀慎玩儿，他觉得说不定王哀慎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明明刚刚还一起比赛了好多盘游泳......现在两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振宇闻着王哀慎身上的火锅味，他本来今晚要吃的火锅味，多伦多真的好冷啊......。
太明显了......王哀慎心想，真的太明显了！黄振宇当他是傻b吗？他来多伦多的时候，数黄振宇最热情，基本天天微信约他，还都挑王哀慎喜欢的约，飙车不约，夜场不约，但打篮球肯定约，打羽毛球肯定约，运动都会叫上他，运动完他们几个就会去吃个饭，然后王哀慎肯定不会再玩了，他要回家。
但是，自从见过茜茜后，黄振宇一次都没约过他，整整两个星期！他们只一起打了两次篮球，都是尧峰约的。怨谁呢？怨天吧。局势未稳，局外人不清不楚，正常人谁都不想趟浑水，哪怕是看似未曾涉世的高中生。
王哀慎从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况，他玩的好的朋友，就算因为他的家庭而接近他，也没有因为他家倒台了就不理他。他认为黄振宇是他朋友，但黄振宇不这么认为吧。
王哀慎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沉默：
“你经常跟尧峰吵架吗？”
“嗯？”黄振宇被他突然的提问吓一跳：“没有......”
“那你经常不理朋友吗？”
“？？？”黄振宇摸不着头脑。
王哀慎却接着说：
“嗯，我不算你朋友。”
“！！！”这男的怎么这么说话？黄振宇惊呆了……他知道王哀慎指的是什么，他没遇见过现实生活里有人这样说话的，这是什么电影台词吗？
黄振宇还在反应，王哀慎已经跳过那两句话，问他：
“你吃饭了吗？ ”
他因为跟尧峰怄气，饭都没吃困在地铁站，说出去好丢人，比低血糖还丢人！
“......吃了。”
王哀慎本来想戳穿他，再把手上提的小提拉米苏蛋糕给他。但转念想他好面子，没提尧峰给大家说Zark要回家吃饭的事。
“饭后甜点要不要。”不是问句，陈述语气，王哀慎把手上的小袋子递到黄振宇面前。
黄振宇看看袋子，又看看王哀慎。
“这是什么？”
“提拉米苏，Little Helen推荐的，说特别好吃，我只吃了一个，吃不下了还剩一个。”
“谢谢......”黄振宇接过袋子。
“不客气，你打开看看吧，做得挺好看。”
于是在不时有风吹来的地铁站，黄振宇打开蛋糕纸盒，没有好看不好看，就是普通的提拉米苏。
他觉得他饿得可以一口吞下整个蛋糕，但是他不得不打开勺子挖着吃。刚用勺子吃了一大口，地铁到站了，他捧着一盒提拉米苏小心翼翼地挤上去。
他这辈子都没这样搞笑的经历，在不算太拥挤，但也绝对不算宽松的地铁上，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迫不及待地吃一块小蛋糕。
王哀慎没有看着他吃，人家在看手机。过了两站人少了，他们都有位置坐了，蛋糕早就意犹未尽地吃完了，黄振宇把空盒子扔进纸袋，没垃圾桶，只能一直把纸袋捏手上。
王哀慎还是在旁边安静地玩手机，黄振宇又上去搭话：
“你们北京地铁肯定挤死了吧？”
“不知道。”
“你不是北京的吗？你不知道？”
“我在北京的时候，不坐地铁。”
“......”
又是长久沉默，黄振宇没玩手机，他就那样懒洋洋地坐着，又尴尬又烦躁，连装都懒得装，如果是二十来岁的黄振宇肯定能沉得住气，但是这个是十来岁的黄振宇。
王哀慎感觉到了，黄振宇在烦，王哀慎觉得委屈，他烦个什么劲儿？！我还没烦呢！我还耐着心哄少爷吃东西呢！我还觉得自己理解他的想法呢！
真要淡，只能大家默默地互不联系，不是王哀慎跑去委婉地说自己理解他。
王哀慎到站了，他站起身，看着黄振宇手上的袋子说：
“给我吧，我帮你扔。”
“你到啦？”
“嗯。”
拿了黄振宇的垃圾袋子王哀慎就下车了。
王哀慎正在考驾照，考完就不用下地铁在寒风中走一长段路。
到家的时候王德昭和姨妈、Tina一起在看电视。
“阿英回来啦！”
“姨妈，Good evening，Tina。”
“快来，这儿有削好的火龙果！”俞婉莹冲他招手。
“好，我先去洗个澡。”他单手拉开外套拉链，往楼上走。
王德昭看见他手上拎的袋子，皱巴巴的，应该是他微信上说的要给自己带回来的蛋糕。但是，好像，这小子给忘了！提着袋子就往楼上走。
本来应该开口叫住他，但是她是不跟他说话的，绝不会开口问，王德昭默默地移开视线，继续看无聊的电视。
王哀慎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本是一间客房，因为他来，俞婉莹给他重新布置，所有家具带着他选了新的。
他坐在宽大的，满是摊开的书和打印来的试卷、文献的书桌前。把蛋糕袋子里的蛋糕盒子取出来，把交扣着的纸壳打开，呵，添得真干净。
他看见那小子吃完了不自觉地添盒底，饿成那样......舔得干干净净，除了缠在蛋糕周的塑料带上有残余，整个盒子干干净净，跟新的一样。王哀慎把塑料带抽出来扔掉，把纸盒子重新扣上，又把纸袋在桌上铺平，叠一半，再铺平。
呃......我这样......是不是有点点变态？
做完这一切，他弯腰拉开桌旁抽屉柜的最下面一层，里面不是高温超导配对机制的研究，不是长篇法德两国战争史的解读，是俞婉姗写的两本钢笔字帖，去年他去美国读书的时候，俞婉姗给他的。
他把扣好的盒子和叠好的纸袋都放进去，关上抽屉，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洗个澡洗了四十分钟，出来的时候姨妈在楼下喊他快点下去吃火龙果。
手机上有几个消息，群里他做化学题的，还有两条，黄振宇的：
—圣诞你有什么安排？我想去蓝山滑雪
隔了三十二分钟，王哀慎一直没回，他又发了条：
—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求和的信息，王哀慎握着手机，心脏一悸，他闭着眼睛想，自己是不是太幸运了！
没理群里冷冰冰的化学题，他从衣柜里扯出一套白色的卫衣，运动裤穿上，胡乱地擦了擦头发就跑下楼。
他今儿吃兴奋剂了？！王德昭心里想，人类为什么要跑着下楼梯？嫌自己不够蠢吗？
王哀慎一屁股坐在姨妈旁边，端着火龙果吃起来。
天啦噜，他真的在高兴，是不是吃了我过期的吗啡，神经错乱了？
吃了半个火龙果，王哀慎拿出手机回微信。
王德昭面色平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王哀慎微笑着打字，她心里的各种惊讶渐渐化出一个共识：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不会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