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开光元年二十六万三千八百一十六年。
昆仑山上,皓灵天君与冰夷女帝寒蕶大打出手,山脉尽残,殿宇倾塌,恍闻有婴孩啼哭,若隐若现。
三日之后,两败俱伤,未分真明胜负,皓灵天君却立下神誓,纵然混沌再临,此生也决计不娶寒蕶为妻。
皓灵天君这般冷心寡情,让冰夷女帝绝望之下以簪自毁容貌,自此昆仑山大雪封禁。
女帝寒蕶,可让众神颤栗,无需与天争,只因可踩天行之,威震寰宇,一旦狠决,三界湮灭,举手之间便可摘星辰,遮日月,力压诸神,无敢不服。
却独独对皓灵天君,手下留情。
此战之后,女帝寒蕶痴缠了皓灵天君整整十万年的孽恋,彻底了断。
又过十三日,大寒,腊月,夜雪覆三界。
浑浊之气在三界雪夜中齐齐逼压,霎时,颜色尽失,三界动荡不堪,此奇观后被誉为三界神迹。
女帝寒蕶卧在连云花锦榻中,三千泼墨发丝如一水帘在榻上平展散开,面色苍白双目恍神,半边面容清艳,足可绝了风华,半边面容残破,布着一条深红疤痕。
忽的,寒蕶呼吸急促,恍神的双目渐复清丽眸光,缓缓抬手于空中,指尖轻轻一勾,霜花、飞雪盘旋在空中,长约半炷香的时间旋飞在寒蕶身上,直到最后一枚雪花旋飞散去,寒蕶抬在空中的手颓然垂下,跪伏在大殿上的二十四守主皆同时悄无声息的落下眼泪。
沉凝的大殿之上,土缕小心怀抱的粉嫩婴孩骤然嘶声大哭,赤蛇呼吸一窒,顾不上礼仪规矩疾走两步,轻掀开水色床幔,隐忍哽咽,轻唤了声:“主上……”
寒蕶闻声睁眼,费力的看了看赤蛇,气若游丝:“这孩儿十六个日夜不肯出世……”咳了咳,喘息又道:“怕不是个善类。”
“主上,您莫要胡乱猜测吓到吾等,许是,许是……”赤蛇慌乱中眼尾扫到土缕怀里的婴孩,像是盼到希冀似的安慰说道,“许是三日前,主上明知身怀有孕却还与那厮恶战一番,或是伤了小殿下的神身根本,这才难出世了些,那时的大殿下不也是如此?幸得东华帝君的一枚九转太乙还丹,方才平安降世……主上多虑了。”
土缕怀抱已乖巧安静下来的婴孩,走近榻边,与赤蛇一同恭敬的跪下:“赤蛇说的极是,是主上多虑了。”
“你们不懂,近日我总是梦到他,那么个温文尔雅,冷淡避世的性子,竟能被我逼到……咳……”寒蕶执拗着继续往下说:“我因爱不得而成痴,又因求不到而成嗔,损其自身,这便是因果报应,可怜我儿……”
话未言尽,寒蕶猛然间剧烈一咳,这一咳咳出一口鲜血,血花飞溅竟在空中悬浮凝聚,状若红莲层层绽放,却散发骇然的冰寒凛气,瞬间把瑰丽堂皇的大殿冻成了一冰窟窿,那朵看似火热实则寒冰刺骨的红莲,闪其光晕旋落而下,敛蕊紧闭的花瓣一层层的舒展绽开,里面是一条小小的冰龙,赤蛇难掩激动小心翼翼的接住,落在怀里,转瞬成了一粉雕玉琢的婴孩。
“原来,竟要用我的一口血来滋养神身。”寒蕶凄苦一笑,“用我这一口痴嗔怨血而凝成本体……我还不上的,终究要我这小儿代为去还了。”苍白无力的手探到床榻一角,取出一封信笺,递给土缕:“待我去后,你便送到他的手上,到最后,我还是不甘心,想在信上问一问他,十万年的光阴,为何,为何他就是不愿娶我?”长如翎羽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将落未落,呢喃自语道:“其实,问了又如何?整整十万年,我次次去问,他哪次肯回?可我偏要去问,而这次,我却再无需他回,土缕,我总觉……好似终于能赢过他一回了……其实,问了又如何……”
土缕咬唇,垂眸落泪。
“土缕?今日为何?”寒蕶双目再现迷离之势。
闻言,土缕心下一沉,轻柔回道:“大寒,腊月,今为既望,现为夤夜,眼下凭空显现了荧惑守心……”
“是吗?荧惑守星啊……”寒蕶双眉微蹙,似在隐忍痛楚,恋恋不舍的望了望两个婴孩:“大儿名唤傲雪,字去灵,小儿便叫凌霜,字既望。”缓了一缓后,强打精神幽幽说道:“待我去后,土缕,就由你接女帝令代为署理冰夷龙族要务,其余守主竭心辅佐,翌日随便向那条应龙知会一声,冰夷氏龙族从此……与应龙族势不两立!”
寒蕶一口鲜血呕出,良久又道:“传女帝令,自今日起,昆仑设一方冰境,我的两位孩儿囚禁在冰境内一生不得擅自出入,男子更不能入冰境半步!”缓了缓气,补了一句,“我的一双孩儿,绝不能如我一般,深陷情爱难以自拔,我要她们永生永世只为冰夷氏龙族而活,万年之后彻底灭掉应龙一族!”
二十四守主齐齐弯腰俯下身去,拜道:“属下谨遵主上旨令!”
寒蕶勉力从榻上坐起,对土缕招了招手,轻言道:“近前来。”
土缕忙向繁锦靠去,刚一近身,就见寒蕶颤抖着指尖轻轻点上她的额心,少顷,指尖一收,寒蕶淡淡问上:“可记真切了?”
土缕五味杂陈,点头应道:“属下记住了,定不负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