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生活在这座城市的鬼魂们被命运颠来覆去地玩弄,四年前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位大鬼的摧残,消停了,而这一年好像一切又卷土重来。
传闻大鬼感情受到挫折跑去别的地方折腾别地鬼,今年厚着脸皮悄咪咪又回来,还大摇大摆开了一个。
大门常打开,但没人敢去就是了。
连鬼都不敢去。
一群小鬼跑到一个安全距离聚在一起哭诉自己苦涩的命运,说着说着流出血泪来,凄凄切切好不可怜。
“说起来,祁仙儿为什么不渡化了大鬼啊。”
拜学校里的八卦鬼们所赐,即便它们走不了太远自己的死亡之地,有些外号啊小道消息啊还是不受阻碍,想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了。
祁年这个被用来打趣他的外号也被群鬼们喊成了尊称。
几个小鬼望着医院大楼的方向,也很是困惑。
一个见多识广的鬼大妈砸巴着嘴道:“大鬼之所以是大鬼,自然是有他的缘由的。你当祁仙儿没有试过?偏偏大鬼愣是挨住了,就是没下去。牛逼死了。”
底下一片啧啧称奇。
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鬼们不为所动继续唠嗑,毕竟普通人类根本看不见它们,不影响。
“嗯?”清越的男声响起。
小鬼们望过去,霎时蹦着跑远:“哇呀呀,是祁仙儿啊!他怎么来了!”
落到谢先行手里头是没了鬼命,落到祁年手里却是顶顶大的折磨,他们这种各个手里沾了人命的,即便是被渡化下去,也是要受酷刑的。
那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不如直接撞死在谢先行这儿干脆呢。
因此小鬼们怕谢先行,也很怕祁年。
两个不相上下。
祁年淡定地看着小鬼们火烧屁股似的逃命,取下眼镜擦了擦,挂在衣服口袋里,沿着石阶继续往里走。
他听身边的小鬼说这里新开了一个,但是老板好像也是一只鬼,而且是很厉害的那种,它们都怂得不敢住在,在外面重新划分地盘。
想必刚才遇见的那几只就是受害者们。
是不是鬼老板于祁年来说不是重点,他在找一本专业书,今天下班过来就是准备来找找看。
离他工作的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脚程,比他租住的地方不知近了多少。
石阶路往里,穿过矮树和绿藤,里面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先是绿化做得相当好的院子,然后是一座三层小楼。
装潢颜色偏古朴,瞧着有些年头,很是陈旧,楼门房檐下左右各挂着一只八角灯笼。祁年站在檐下仰头一瞧,灯纸上潇洒挥写着一个“斋”字。
祁年蓦地笑了,一只鬼,和这个字可丝毫关系都沾不上。
只是与这楼的气质却无比贴合。
大门开着,祁年直接进去,先是被数十个排列整齐的巨大书架狠狠震住,然后被里面浓浓的做作装逼感给无语半天。
这得是生前对学习有多么大的执念啊。
祁年深深为之感动,于是决定回去再加倍努力练习刀法,多参加学习一些研究交流。
没有看到老板,祁年跟着分类指示找到医学那一栏,没找多久,果然找到需要的书,并且还有意外之喜。
这些书籍的分类方式简直和他的习惯一模一样,祁年找得相当顺利。
他心满意足,还想找几本别的书看。于是去别的分类栏找,结果发现除了医学简直是乱放。
祁年的心情顿时乱七八糟。
他抱着几本书往小木桌那儿走,看见桌上已经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他确定这是给自己的。
他走过去坐下,看到茶杯之中水面之上浮着一片青叶,正徐徐展开。
祁年心里啧了一声。
又被安抚了。
当天色渐晚,楼里的灯一一亮起,祁年抬起头。他始终没有戴上眼镜,他猜测也许老板一直在,只是他看不见。
他合上书,走到吧台前,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道:“老板?”
吧台后面还有一间休息室,用帘子遮了,虚虚实实,看不分明。
安静,只有院子里还有一些声音,始终没有人回应祁年。
祁年抿唇,盯了那门帘一分钟,撤开视线,自己扫码给钱,抱着书走了。
他刚走出院子,大门就缓缓合上,门上风铃叮叮铛铛,清脆悦耳,像是在期待他再来。
祁年却头也不回,飞快走了。
门帘后静静伫立许久的身影这才动了动,撩开帘子走出来,身上缠绕着的黑雾散去,一些萦绕在手臂,一些在左眼,一刻不停地填补出新的血肉。
男人的眉眼自黑暗中明朗,唇部线条深刻冷厉,却勾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他们知道,这已是重逢。
谢先行必须得回来了,因为他确实虚弱得厉害。不是能力上的退步,而是精神上的疲弱。
他处理小鬼一向都是赶尽杀绝,绝对不留任何退路。但上次竟然被一个鱼死网破的给伤了手臂和眼睛。
虽然大问题没有,但足够引起谢先行的重视。
除了他自愿或者祁年,谁有那能力伤到他。
所以,这必定是一件特别严峻的事。
并且,确实熬不过了。
他太想见他了。
祁年用冷水洗浴,水流从头发往下冲刷,他身上有轻微的发抖,摸着手上的血管,还是觉得发烫。
他们刚分开时,祁年能感觉到谢先行的存在,所以每每走过一个拐角,他总以为会看到谢先行。
但一次也没有。
他既失落又松了一口气。
过了两年,谢先行的气息不复存在,祁年告诫自己要习惯,他从未失态过,像是这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血液在结冰,先是结霜,再是慢慢坚硬,包裹住心脏,令心脏的跳动也缓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