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谢先行本来也没有想到来公寓，只是他没有合适的地方去，不知不觉就走到公寓门前，试着推了一把，竟然把门打开了。

后来疼痛发作，谢先行才明白过来这门是怎么被打开的。他上次咬破祁年嘴唇，尝了一口鲜血，身体里有了祁年的味道，公寓门误认为是他们两人在一起，所以开了门。

但谢先行宁愿不用这种方式开门。

祁年因画阵磨破了手指，他都记得刻意绕开那点血丝。上次却鬼迷心窍，直接尝了一口，这下不得了了，他差点没被折腾死。

那一口血谢先行不认为有很多，却足足反复了近一周。这一周，谢先行几乎都是在这个沙发上度过的。

祁年确实是想岔了，他这一周都忙着应付那口血，实在没有精力去管郑流。

第一次的反应最剧烈，谢先行从嘴到喉咙再往下的部分都由里向外刺出一条条割裂一般的金线，剧痛无比。若不是谢先行想办法死死压制，很可能就此裂开，形象全毁。

他疼到失手把影子撕成了碎渣，现在他已经没有影子了，得重新去找备用。

后来的每一次发作都没有第一次那么夸张，但不代表就不疼了，还是很疼。谢先行在沙发上翻滚，低声嘶鸣，一些嗅觉迟钝的路过的小鬼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当场成灰。用来给谢先行填补伤口。

金线褪去之后，那些痕迹就成为散着黑雾的伤口，里面没有血肉，需要填塞修补。

没有发作的时候谢先行就安静蜷缩成团，让身体自动恢复，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尊容有多么符合“鬼”的设定。

他不是没有受过伤，事实上被群鬼啃食时看起来比这个恐怖多了，但他能做到完全的面不改色，感受不到任何值得他皱眉的疼痛。

只有祁年能让他这么狼狈。

祁年的符咒和血都能伤到他。

上次颈部的伤现在都还留着一条浅白的疤，这次这么多裂口，他很苦恼，不知道该如何遮掩。

他没有办法复原祁年给他造成的伤口。

已经一周了，他消失了一周。

他这样想着。

然后胸口又开始疼起来，伤口上显露出来的黑雾发出滋滋的烧灼声音，飞快地散去，显出金色的细线来。

谢先行因疼痛而仰起脖，手掌弯成爪，想碰又害怕加重痛苦。金线迅速一路窜上去，结束于嘴角。

谢先行连嘴都不敢张开，微微启唇，里面的舌头似乎血肉模糊，他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是失神地盯着眼前，唯一的事情就是等待疼痛过去。

这是最后一次发作。

那口血终于吸收干净，谢先行整个人透着过分的雪白，他颤着手，指尖触碰了一下锁骨上的裂口，再缩了回去。

祁年真的强了很多，上次划伤他与这次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掉落在玄关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谢先行从沙发上坐起来，裸露的上半身可见树枝一般纵横交错的黑色裂口，他的眼睛几乎不见眼白，听到特意设给祁年的提示音，露出可怖的温情来。

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太难捱，所以每每他都在脑内构思杀掉祁年的方式，想象他四分五裂地躺在血泊里，想象他气息奄奄最后闭上眼睛。

他心中有股快意，有得偿所愿的满意。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要完成这个愿望。

周末祁年在宿舍看书，顺便在网上找找新的渡化媒介，但总是找不到满意的，于是又去查别人用的是什么。

什么朱砂，什么黄纸。

祁年看得面无表情，这是真成神棍了。

他默默关掉了网页，正儿八经地查资料。

按在键盘上的手指骨节分明，每一根的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干净。打字的动作不说熟练但基本流畅自然，然后，他动作缓下来。

手指全都僵硬起来，仿佛不听使唤，屏幕上出现一片乱码。祁年坐得端正的姿势也变得怪异，脊背微微弯曲，清朗的面容晦暗扭曲下来。

他终于控制手指停下来，盯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似乎连骨头的样子都要看进去。

他试着站起来，最开始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他吸气吐纳，告诉自己不要着急，然后尽量像往常每一次那样缓慢地，耐心地控制运用每一寸关节。

他刚站起来时像个老头子一样佝偻着，他猜想自己这个样子非常不好看，努力挺直，抬脚迈开步子。

虽然看起来像小孩子刚学会走路那样不稳，但终究不是小孩子，他扶着手边能扶的一切东西，每走一步都比上一步更熟练，当他在宿舍走完一圈，已经能像常人那样行走小跑了。

只是面部表情还是不那么好控制，他想勾唇笑一笑，想如同祁年那样扬起笑容，但无论如何调整，看起来都不赏心悦目。

谢先行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脖子往下的那些伤比较密集，但勉强还能想办法遮住。

嘴角处裂下去的让他皱起了眉，舌头暂时还能用，就算不能也能重新捏一个，问题不大。

想起刚才祁年发来的信息，他没再磨蹭下去，转身去找合适的衣服遮住，便出门了。

手机在一天前就收到过祁年的信息，是问谢先行的行踪的，他发作结束后又收到两条。

祁年说：“我被附身了，我录了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