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到了二楼，看到悬挂在天花板的数具残破尸体俞亭终于忍不住，疯跑下楼，大口呕吐，弓身揪住领口，满脸泪水。

昨晚是伤心哭的，今天的八成是被吓的，也有可能是因呕吐逼出的生理泪水。

有了正常人的对比，谢先行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牢牢捂住口鼻的祁年，迟疑地，缓缓地，也抬起手象征性地捂住，顺便假呕了一声。

祁年白了他一眼，抬脚往下走：“俞亭受不了，就不让她找了，你把俞正找出来，想办法把他身上的味道盖一盖，稍微美观一点。”

谢先行放下手：“你怎么也溜了？”

“我也受不了。”

祁年理所当然道。

找尸体这种事大家一起做的话谢先行还能勉强参与参与，显得合群。一旦大家都不做了，那他就金贵起来了，也下了楼，让谢小谢去找。

谢小谢任劳任怨，在整层楼间飘着，这些尸体早已辨不清面目，谢小谢靠气息寻找，可是数具尸体晾在一起不知多久，气味早就交缠在一处。

谢小谢找得辛苦，但丝毫不敢懈怠。

餐馆外俞亭手中握着一瓶水愣愣地，像是被吓傻了，祁年站她旁边和她说话。

他说话向来温和，一字一句不疾不徐，让人不自觉心境平缓下来，过了一会儿，谢先行看见她已经能点头回应祁年了。

“我能报警么？”俞亭说。

谢先行困惑了一瞬，报警有什么用，找些警察来给郑流做身体备用团吗？

祁年明显也不认为这个有多可取，很可能还会增加更多的伤亡，当然，多数是亡。但这种方式可能对普通人来说安全性更高一些，有个心理依托。

于是祁年道：“等我们把郑流处理了，你就报警。”

这么多人无故死亡，总得需要一个连环杀手串联起来。

不可能告诉他们是鬼在作祟，没有人会信的。

哪怕是俞亭亲身经历过，她的大脑也开始把这些记忆处理成一场梦。

更何况，与鬼共处，老板娘陈娜这个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想到这里，祁年突然有些恍惚，他回头去看谢先行，谢先行没骨头似的靠着收银台，正望着他，餐厅里没有开灯，谢先行刚好站在黑暗的那一线中。

他看起来比黑暗更暗，祁年微拧了下眉，是同心阵的缘故吗？他竟然对这样的谢先行挪不开目光。

事实上，无论谢先行是怎么样的，他的目光总是追随他。

强制爱啊……

祁年叹气。

他现在越来越没法抗拒同心阵对他的影响了，次数多了，他才慢慢回过味来，大约是渡化的鬼魂越多，他变得越强，做一些似是而非没头没尾的梦，对谢先行的感情就越深。

起初他还能明显地感觉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疯狂地需要谢先行，企图靠近他，拥有他。到了如今，他和这个人渐渐融合，几乎快要成为一个人。

连带着他，有时候都忍不住再靠近谢先行一些。

可怕的强制同心。

无从抵抗。

祁年突然有些烦躁。

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 他们两人被一个阵法控制了感情和身体。在阵法的运作下，他们对彼此的触摸亲吻抵抗力逐渐不足，身体更是只能因对方而情动。

但同时他们还有属于自己的清明，有一小部分始终审视对方，拒绝靠近。

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力的强大，他们最后一点清明也模糊起来，渐渐分不清哪一部分是阵法的强制爱，哪一部分是他们本心的爱意。

谢小谢终于找到尸体，谢先行扯下一张桌布盖住俞正的尸体。俞亭想看一眼，谢先行瞥她，没说什么。

只是手掌张开，在俞正脸的部分悬空抹了一把。俞亭一点点拉开俞正脸上的布，看到他宛如熟睡的脸庞，眼泪砸在手上。

谢先行皱眉，飞快重新盖住俞正，道：“好了，再看你就要做噩梦了。”

用了一点障眼法，在俞亭看来俞正的脸是完好的，其实早就腐烂得不能看。

咸涩的眼泪容易冲散假象。

还是留一个美好一点的印象吧。

俞亭的委托算是告一段落，解了一个家庭的困惑，但还有几十个家庭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经历了什么。

祁年道：“我们必须尽快处理郑流，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突然变成游魂。”

上次对峙之后老板娘就再也没有出现，餐馆停止营业，小区那边的房子也空了，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虽然可以问小鬼，可惜那天谢先行发威，把周围的小鬼都绞死了，远一点的小鬼许多都不明白状况。

找陈娜的事就难免耽搁了一些。

谢先行却不急，道：“他总会来找你的。”

一想到郑流竟然肖想祁年的身体，谢先行就觉得可笑，他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

郑流大概也是一知半解，知道谢先行是什么东西，也知道祁年和谢先行并不一样，看中了他身体的特殊性，冒然地想要占据这具身体，却没有弄清楚究竟特殊在哪里。

此刻两人一个正在研究泡茶，一个蜷在沙发里严肃脸打游戏。

祁年闻言将背挺得更直，阳光暖人，照得他的头发像是金色，脸庞可见细细的绒毛，他那么合适身处明亮之地。

他道：“什么意思？”

谢先行操控的人物惨死于别人的枪下，他顿了一下，才侧目看祁年：“郑流有一句话倒是说得没错。”

他说：“你和我是不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