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楼下，不知何时已经布了一层迷障，四周不见一个活人，只有路灯幽幽散着冷光。

谢先行一出来就冷着脸道：“说。”

他面前跪着一堆小鬼，全跟得了病似的哆嗦个不停。

跪在最前头的中间那位是它们推选出来的发言代表，闻言几乎要跪进地里，道：“俞正确实是死了，但人死后都没办法离开死的地方太远。他想要联系他女儿，就只有趁着郑流不注意的空挡找学校那边的关系。”

还好学校离这儿不远，他一个鬼一个鬼地打交道，终于找到在女生宿舍的老玉帮他留言。

本来只需要托梦就好的，奈何俞亭根本不信，俞正这才想出这个曲折办法。

“郑流？”谢先行重复了一遍这个新名字。

“对，他……”跪成一片的小鬼们突然一齐看向谢先行身后的居民楼。

谢先行也转身去看，整座楼漆黑一片，不到十点，竟没有一户人家开灯，安静得跟死了一样。

谢先行双眼沉沉，透过砖瓦墙壁，透过诸多怨鬼，看到那一个人。

早上在电梯里瞥见一眼的男人。

他明目张胆坐着电梯，径直到了老板娘居住的楼层，身后怨鬼成日在耳边谩骂撕咬，他从不理会。仿佛感受到有人在望着他，他侧目，准确找到谢先行存在的方向，又厌恶又轻视，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

慢条斯理而又志在必得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与鬼的耳中。

谢先行再看，怨鬼都在专心致志地纠缠男人，里面有一只虽然也在闹腾，但显得稍微有些浑水摸鱼，他总是慢别的鬼一步，想起了才上去咬男人一口。

谢先行看了半分钟，才把这位的尊容与俞正联系起来。

而他跟着的，想必就是郑流了。

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皮夹克，想必也是老板娘的男朋友之一了。

祁年暗暗骂了一声操，阵法残缺不全，手上空空如也，他果断起身，去推对面的门。

走廊那头缓缓走来的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东西，身后老板娘找出绳尺马上就要搭上他的肩。

被堵住了去路，只有进这个房间或许有一条生路。祁年推门的时候心里就在想，谢先行那厮自顾自溜了，如果真的不管他死活，那他化成鬼之后肯定也饶不了他。

好在谢先行懂得做人留一线，祁年推了一下真的推开了门，门后不是正常的房间布置，而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楼梯，几步之外就是黑暗，门在身后自动关上。

郑流和老板娘都被挡在外面。

祁年深呼了一口气，朝着黑暗拾阶而下。一边走一边戴上眼镜，没走多久，眼前的黑暗逐渐凝聚，最后一步落下，谢先行含笑站在他面前。

双眼深黑，仿佛聚着浓烈黑雾，只有一团雾，其它一切都被掩藏在这之下，与方才所见的黑暗并无二致。

四周逐渐显形，祁年看清了谢先行身后跪成一堆的各种鬼，小鬼们看到他，全都默默往后又挪了几步。

祁年自认比谢先行温柔许多，但有些时候这些东西比起谢先行似乎更怕他一些。

什么原理？祁年默了。

“怎么样？”谢先行问道。

虽然没有事先商量过，但过后祁年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他们两人在一起气场太强，有企图的人不一定会来，谢先行就先走一步，故意留个空挡，来个引蛇出洞。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祁年应该和郑流先打一场热个身，后面谢先行自然会看情况帮忙。

不过嘛……

祁年把手上蜡笔残灰给谢先行看：“渡不了他，蜡笔直接就没了。”

蜡笔这个媒介还是太弱，遇到郑流这种程度的老油条，根本画不了圈。

两人没说几句，楼上传出一声交杂一声的鬼鸣，郑流踩着众鬼也来到楼下平地。

众鬼越发愤怒，几乎要把他撕扯成渣。但它们越仇恨，郑流就越镇定自若，他看着好像支离破碎，整个灵魂却都是完整的，甚至，在它们的攻击下，更加强大。

他是凭着怨怒在维持自己的能量。

如果它们放开郑流，说不定郑流会慢慢败落下去，但谁能原谅杀死自己的人呢？

总是会不甘的，遑论它们日日跟着他，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便会越发愤懑。

既已成鬼，滋生恶性情绪才是它们的本能。

郑流照常对身上的鬼视若无睹，他对祁年道：“你好啊，祁年。”

之前他都是通过别的东西在和他打招呼，说起来，这才是第一次向他问好。

上一次迷阵里的见面不算，他都没有说“你好”呢，礼仪不周全，只能说是第一次见面。

郑流上下打量祁年，越发满意，气息温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