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有人生必有人死。
男人来到这座城市不到一月，又一次独自一人度过身处他乡的新年。
这里的冬天不会下雪，却有另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找了个避风的拐角，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他才感觉爽快了些。
街上很热闹，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家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这些感受都离他很远。
活着没意思。
他心想。
数不清多少次这样想了，每天活着没有目标，好像活着就是活着，随时能迎接死亡。
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那，换我来替你活着，好吗？”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男人夹着烟的手指一抖，他左右看去，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停留，与他说话。
男人低低咒骂了一声见鬼，转身往巷子里走去，他是想出来买包速冻饺子晚上回家吃，没想到看到人群里的欢乐气氛莫名被引出许多愁绪。
巷子很窄，两人擦肩而过都要注意避让，男人稍微偏了下肩，却还是被撞到了。
男人感到烦躁，抬头看向那个人：“诶你……”
在看到那个人的模样时，男人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喉咙仿佛被无形的一双手死死掐住。
那个人几乎没有一个正常的人样，脸上全是腐肉，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想必衣服之下的情况更为可怖，最外面的外套是一件很新潮的皮夹克。
他不敢置信这个人竟然还活着，说他是死了几年的尸体他都信。
男人不敢看得太仔细，他实在不想晚上做噩梦。
那个人却不放过他，他抬起了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他嗓子里像是含着沙，声音怪异，对男人说：“好吗？”
“好个屁！”男人只觉得整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他又怕又恶心，拼起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往外跑。
巷子不长，一分钟就能跑出去，却不知怎的，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地，他叫都来不及叫一声，摔在地上没了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手脚用力，缓慢地撑起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他试着动了动四肢，似乎有些不太听使唤，他也不急，挪到身后那具腐烂得差不多的身体旁边，蹲下身体，把他身上那件皮夹克脱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他穿得很慢，穿下之后靠着墙坐着，十指做着一些训练灵活度的动作，他恢复得很快，半个小时后已经能做出一些细节性动作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却与他之前丧气又烦躁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祁年谢先行两个没有独立生活经验的男人，一切都要自个儿琢磨，两人折腾着练厨艺的这些日子好歹没有吃出什么问题。
但这一天，当祁年打开洗衣机，看到里面那一团辨不清原本面目的衣服裤子时，是真的难受到了。
“谢先行！”
谢先行在卧室里神志不清地回应：“诶——”
祁年提起一件衣服，它的前身大概是一件白色的衬衣，现在已经花花绿绿各有颜色，其它的祁年懒得看了。
反正全都惨不忍睹。
“怎么了？”谢先行揉着头发走过来。
祁年把衬衣举给他看。
谢先行：“我操，这是你的还是我的？”
他们俩都有衬衣，只是款式有差别，现在变成这幅尊容，也认不出来了。
但这又不重要，祁年说：“我们得买衣服了。”
谢先行打了个哈欠：“行啊，反正今天不是也要买很多东西吗？那我们得快点哦，我晚上还想看看他们的春晚是什么样子呢。”
祁年沉默地看着他。
谢先行渐渐清醒了些，道：“所以我该起床了是吧，唉晓得了，我去收拾收拾。”
这应该是自打放假以来谢先行起得最早的一次了，祁年看了时间，是上午九点。
早餐都没凉。
谢先行速度解决了早餐，叼着豆浆出门，祁年埋头用手机记购物清单。
到了一楼，电梯门都还没打开祁年就径直往前走，差点没撞到脑门，谢先行长手一捞，把他带进怀里：“看路。”
祁年抖肩膀，想把他手抖落下去，谢先行没依他，带着人往外走，路过垃圾桶把喝完的豆浆杯扔了。
“记好了吗？”谢先行挨着他脑袋凑过去看祁年手机屏幕。
祁年把整个清单看了一遍，想不出什么了，问谢先行：“还有什么来着？”
谢先行哪能记得这些，摊手表示已经失忆。
祁年也知道问他就是白问，但有时候就是想走个过场。
他们一直逛到下午三点，买了很多东西，因为照顾到谢先行这个伤员，祁年多提了好几个袋子。
“好累。”谢先行走过一家店铺，看到店外摆了一排凳子一屁股坐下。
祁年放下手里的各种乱七八糟，执起谢先行受伤的左手看了一眼，没有渗血。
谢先行无所谓道：“这个伤没什么问题，愈合得很快，就是看着吓人。你瞧瞧我脖子上的，”他亮出自己脖子上一条细口，“一点变化没有，现在我扭个脖子都觉得疼。”
两种伤的性质不同，这个反应也不奇怪。
祁年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了吧。”
“行啊。”谢先行重新提起袋子，默不作声帮祁年分担了些，两人并肩回家。
走到小区门口，祁年突然顿住了，道：“我突然想起来，还差一样。你先回去，我去买，很快就回来。”
“什么呀？”
“不是要吃王大爷家的老鸭汤吗？再不吃你就不活了那种，”祁年把东西放在保安室门口，“放在这儿我回来顺手带回去。”
“别呀，我直接就提回去了。”谢先行说。
祁年：“你手……”
“没问题，我没那么弱逼，祁哥不要拿残废的标准看待我。”谢先行略有些怨念了。
“行，”祁年懒得和他争，显得很关心他的手似的，“你搬回去，我走了。”
“诶等等，我一个人开不了门啊。”
“坐门口等着。”
“成吧。”谢先行看着他转身离开，然后左手一股脑地提起所有的东西，离地的那一瞬间，谢先行惨叫，“嗷！”
保安小哥被他嚎得差点跳起来，伸脑袋看他：“不是说能行吗？”
谢先行从善如流地摇头：“哥，帮我提一段。”
小哥叹气。
祁年看着小哥和谢先行提着东西往里走，真是什么感想也说不出来，他早料到是这个结局。
王大爷的店离他们小区也不远，经过老板娘餐馆拐一条街就到了。
祁年插着口袋路过餐馆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在商场看到了老板娘，老板娘挽着一个男人，两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笑起来都看不见眼睛了。
可能是男朋友吧。
听说老板娘丈夫死了很多年了，有个男朋友多正常。
祁年慢悠悠地走着，路边都是经常走过的路，不说有多熟悉，起码不陌生。周围的店铺也是他偶尔和谢先行进去逛过的，就说这个水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