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祁年脸彻底黑了。
也不管姿势怎么样了,扔了苹果,把能运用到的肢体都拿来狠砸谢先行,恶狠狠地骂:“老子让你吃,八万年没吃过是不是,你个傻逼。”
他捶打得厉害,衬衣都挣乱了,脸颊也气出了红色。虽然打在谢先行身上每一拳的力道都不轻,但禽兽终究是禽兽,谢先行慢慢被他蹭出感觉,表情一下就微妙了。
祁年还和他紧紧贴在一起,他的丁点变化都通过身体诚实地传递,祁年睁大了眼睛感受到他的变化,这下真是要疯了,看样子是伸手要去拿刀。
谢先行自知理亏,连忙跳下沙发:“别别别,冷静啊祁年年。”
“我特么杀了你。”
祁年气红了眼,举刀追着谢先行砍。
次日晚,小区某栋楼中走出两个年轻人。
一个长款黑大衣走得是气势凌人,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眉眼英气俊朗,微微带笑时那双眼反而带着些压迫性质,让人不敢轻松与之对视;另一位则老老实实穿着保暖的外套,但仍然气质翩翩,他看起来本就属于温润好看的人,半长的头发更加重了这份气质,鼻梁上架着眼镜令他似乎更加无害了些。
长款大衣的男生揉着缠绷带的左手偏头和戴眼镜的男生说了句什么,像是抱怨,像是撒娇,就见后者眼睛一眯,射向某人的眼神万分锐利,那位便呐呐不再多语。
随后戴眼镜的男生表情未变,拿过他受伤的那只手,仔细检查了一下,绷带没松,才松开手。
两人之间是不自知的亲昵。
罗城打开门看到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差点没直接倒地,在他的设想中,有底气出来干这行的,怎么也得留个胡子穿身袍,随手就是一两件驱鬼神器的中年人。
结果这么两个小伙子就来了。
怕不是被敷衍了,罗城心想。
罗城倒是没想错,他确实被敷衍了,谢先行以受伤为由,今晚准备躺赢。
“罗先生你好,我就是和你联系的谢先行。”谢先行率先开口,指了下祁年,“这是我的助手。”
祁年懒得理他。
罗城对他们毫无信任感,皱眉道:“你们两人能治好我女儿?”
谢先行也不多做保证,只肯定道:“我们能。”
他们见面时间已近凌晨,罗先生一家都没睡,他妻子和女儿在沙发上坐着,一头一尾,保持着安全距离,两个女士看起来情况都不是很好。
女儿罗晓铃更加糟糕,从面相到精神状态,都处于崩溃边缘。
她还控制不住想要抠自己的喉咙,罗城说她总觉得自己喉咙里有猫毛。
谢先行和祁年两人仔细看了罗晓铃,罗晓铃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和外人交流的欲望。
两人缓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位就是被小鬼附身几乎每天来敲门的倒霉姑娘。
“需要准备什么吗?”罗城说。
他厨房里还准备了一只没杀的鸡,就等着大师吩咐。
谢先行找了张凳子坐,祁年松开外套坐他旁边。谢先行说:“不需要。这么晚了,你们睡觉去吧,”他扫了一眼两个家长的表情,“你们睡不着没所谓,让你女儿去睡吧。”
罗城和他妻子对视一眼,没法说罗晓铃现在强迫自己不睡觉,而且他们两人也害怕她睡着。
因为一旦进入梦乡,醒来的那个就不是他们女儿了。
罗氏一家人一动不动,谢先行手机都不好意思掏出来玩,啧了一声,说道:“早点睡觉早点解决,我是按时收费的,我都想早点下班你们不想?”
说到收费问题,罗家就有反应了,罗城问:“一小时收费标准是?”
谢先行掏出一个转盘,上面划分了很多区域,最小的是五十,最大的是五百。他直接丢给罗城,道:“看你的手气了。”
罗城活了半辈子,女儿都要工作了,自认生活经历不算少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随便的收费方式。
他递给妻子,妻子也很无语,看向谢先行:“无效退款吗?”
谢先行:“退。”
罗女士低头拨动转盘的指针,谢先行看也不看,专注玩手机,祁年扫了一眼结果:五十。
等他们把结果转出来,谢先行记了下时间:“成,现在开始计时收费,快哄你女儿睡觉吧,大过年的。”
罗女士伸手去扶罗晓铃,罗晓铃却挥开她,眼睛一下湿润了,她颤声说:“妈妈,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罗女士猛地偏开了脸,拼命抑制泣音。
祁年注意到罗晓铃手中捏的是小纸刀的自拍照,他的视线缓缓落在罗晓铃枯瘦的脸上,心想近一周不见,竟变化这么多。
罗城带着罗晓铃回她自己的房间,水里放了安眠药哄她喝了下去,罗晓铃躺在床上,很悲伤地说:“爸爸,你不害怕我睡着吗?”
再醒来时她可能会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像对待那只猫一样把自己的父母撕扯咬烂,吃进肚子里。
她母亲手臂里缺失的那块皮肤,就是她上次咬掉的,然后,他们就不再让罗晓铃睡觉了。
罗城替她掖好被角,低声安慰:“睡一觉你就会好起来的。”
罗晓铃闭上眼睛,眼泪顺着滑落沁入枕头里。
“让你上次不处理,现在不还是要你做事。”祁年在谢先行耳边道。
热气喷在谢先行耳廓,他偏了偏头,装得一派平静,看着缠着绷带的手,道:“不,是你做事。”
“我独自一个人?”祁年微微瞪大眼,谢先行扫了一眼,心道:可爱。
“五十是最低阶的鬼怪了,现在的你能搞定的。”
祁年捏起一只蜡笔竖在他眼前,意思很明显:老子一只蜡笔走天下,妖魔鬼怪都害怕。
谢先行忍不住笑:“随便浪,伤不到你,我还在这儿呢宝贝儿。”
祁年冷漠脸踢了他一脚。
罗先生和罗女士不可能睡得着,陪祁年谢先行两人一齐坐客厅,因为怕吵着罗晓铃休息,也不敢发出什么动静。
谢先行坐不住,摸出一副牌和祁年猜着玩儿,谢小谢是个叛徒,坐在谢先行肩头给祁年透答案,祁年照单全收。
后来谢先行发现了,等谢小谢把答案透出去了再笑眯眯换牌,祁年输了几把就开始拼运气乱猜。
罗氏两位家长看着两人默契玩游戏,越发觉得不靠谱,疲惫之色愈浓,脸色难看。
按照他们的人生经历来看,这种挂牌子的大师怎么也该装模作样准备些东西吧,可这两人来了什么也不做,玩得还挺投入。
果然封建迷信要不得,这种糟粕,顺着历史潮流淘汰了才是对的。
夫妻俩现在就想结束交易了。
玩到半夜两点,一屋子四个人里只有谢先行还精神着,祁年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镜片后的双眼眨出了泪花,水盈盈的。
谢先行多看了几眼,就又被祁年赢了两把。
安静的环境中突然响起“咔”地一声,祁年心头一紧。
这个声音很微弱,罗氏夫妇丝毫没有察觉,当然,声音再大些他们也察觉不到,因为他们已经进入昏昏欲睡状态,感觉机制非常迟钝。
谢先行搓开手中三张牌,稳如泰山,道:“猜五。”
祁年心里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谢先行肩头的谢小谢没再给他透牌,而是专注戒备地盯着公寓门口。
祁年手指在三张牌中虚晃一圈,定在中间的一张。谢先行没有让他立刻抽走,神情莫测地凝视他,道:“来了。”
祁年笃定地抽走了谢先行手中的方块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