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剑起(二)(1 / 2)
“江师弟,在看什么?”
林恪的声音打断了江亦捷的思绪。
“我在看……”江亦捷转头看向林恪,“第一座升云阵限制一百七十九人,十三峰共有二百二十一人参与大比,这折在第一关的四十二人要从哪里来。”
林恪朝远处看了一眼,那里有上届大比排行十位的涧水峰,排行十一的醉揖峰,还有只压了他们生死峰一头的汲古峰。
宗门大比召开前的这段日子,江亦捷每天抽半日用左手练《无风剑法》,剩下半日则在与林恪推敲宗门大比的细节。
生死峰积弱太久,他和林恪想去檀山论道,只能另辟蹊径。
升云阵中所谓的“悬台生死擂”,看似只是简单的排除异己,可考虑到生死峰十三支脉实力悬殊,从上至下有好几处断层,一旦有人拉帮结派,事态就翻了番的复杂起来。
以上游六峰为例。临渊峰超群绝伦,不屑与任何人联手协作,也不惧怕旁人合力围攻。紧随其后的含真峰是雷打不动的万年老二,实力扎实,门下风气也沉稳保守,不轻易掺合拉帮结派之事。特别是这次领队的金丹期弟子仇不劫,性格最是刚正不阿,信奉正道大义,不与世族亲近,连自家师兄弟都不多偏帮,暗地里被人盖了个“犟驴”的称呼。
往下的星煜峰与鸣兽峰、摄月峰与栖霞峰则与之相反,各是一对纠缠不清的陈年冤家。
星煜峰与鸣兽峰常年争抢三四位,摄月峰与栖霞峰常年争抢五六位,以他们四个带头,领着余下实力相差不大的丹阳峰、沧浪峰、孤峙峰,年年都在玩着表面合作,背地拆台的阴谋阳谋。
如生死峰一般下游中的下游,实力太弱,没有跟着搅局的实力,只能在最初的两座升云阵中争抢名额。上头的索性放任不管,由他们互相厮杀,自己则在前期按兵不动,所以前两座升云阵里折没的人大多都出自末位四峰。
“今年大比,栖霞峰弟子有祁罗蔚,她是鸣兽峰大弟子祁青山的族妹。虽然这次祁青山不在,但他颇得鸣兽峰峰主金樽真人器重,连带着祁家的声势也水涨船高。鸣兽峰应该会与栖霞峰联手,就算他们不这么做,旁人考虑到这层关系,也会觉得他们暗中有所牵连。”
江亦捷和林恪都领了名牌,便退到一旁用神识传音交谈。
“而你与梁久久此前惹上了鸣兽峰曾辉,鸣兽峰便和栖霞峰一齐成了我们的对手。”林恪接着道。
“……不错。”
江亦捷叹道,“可是就算没有这桩旧怨,到了最后几座升云阵中,我们还是要与他们敌对。”
“那都是后头的事了,不知眼前第一关能否如你我所愿。”林恪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还有,你是生死峰二弟子,理应参与宗门大比,师父却亲手划去你的名字。我们在执事面前耍的小花招可瞒不过师父,此番事了,你就不怕师父降罪?”
江亦捷直视抱山台,眼中已然没有一丝迷惘:“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你我要去檀山,就连天命都听不得了。”
正午晴好,遍地浓翠。
穿云崖的冲天灵气震碎清明雨幕,强风至,伴激流撼山断,越高台抱极天。
宗门大比开始了。
先是鹏鸟的一声高鸣,鸣兽峰弟子率先驭兽高飞,顺着峭壁抟转直上。成年鹏鸟高大英武,振翅可阴蔽数十人。羽色橙红耀眼,所过之处划出一道流火似的亮芒,似要裁破碧空,和烈阳一争高低。
地势急变,本就是狂风作乱的关口,加上鹏鸟扇动双翅,风便越吹越急,卷着碎石与尘土将人往下吹。
除鸣兽峰以外的各峰弟子都没有驾驭灵兽的神通,修为高的灵气充足,可以御剑逆风上行,避过这段乱流,修为不够的就暂且用身法攀爬。丹阳峰的弟子多是御剑飞行的,不巧出发时位置不好,最为靠近鹏鸟,差点被它一翅膀扇下地来,只能以利器插入石中,先贴壁不动,暂避鸣兽峰的风头。
“每年都是这一出!”有人骂道,“跑得再快有什么用,到了悬阁中,抢不过升云阵也是白搭!”
话音未落,一线银白剑光笔直攀升,未及听见长剑破风尖啸,就见临渊峰一行十七人连剑成阵,似白日闪电劈裂天地,眨眼超越展翅鹏鸟,直逼悬阁飞去。
无论见过多少次,众弟子都要为临渊峰的强悍实力感到惊叹。
“看这架势,恐怕不出一个时辰,临渊峰就要到达悬阁了吧?”
紧接着,先后数道鸿光掠过,以含真峰的仇不劫为首,含真、星煜、栖霞、摄月等多位弟子接连御剑上行,紧跟其后。
千尺峭壁上,纵鹏鸟再高再大,也不过天地一沙砾。唯有依附横穴搭建的悬阁巍然不动,等待有人挟风齐至。
仇不劫眸子闪亮,紧盯着高处的临渊峰弟子,突然仰天大笑,全力催动灵力,化一道无法捕捉的残影,撇下含真峰其他的十六名弟子,独自向着临渊峰的银白剑光追去。
“仇师兄!”
同门有心留他,可含真峰不止仇不劫一个人参与大比。为顾全大局,只能恨恨唤一声,放任他先行了。
“临渊峰和仇不劫,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仇不劫一个人先走了,就不怕剩下的弟子被人围攻吗?”
“含真峰有两位金丹,纵使仇不劫不在,也没人敢轻易动手。”
与出身上游的弟子不同,末位四峰的弟子丝毫没有修士征服高山深涧的豪情与风采,很少有能够御剑飞行的。他们不是怕被风吹下来,就是怕灵气不够,在升云阵中失了战力,只得苦哈哈地和自家同门抱成团,摸寻峭壁上凸起的石块,一边向上攀爬,一边对着别人的英姿发出喟叹。
其中,生死峰参与大比的练气期弟子超过半数,照例落在所有人之后。旁人不需耗费力气对付他们,就有大把人无法在半日之内赶到第一座悬阁。
汲古峰和醉揖峰弟子在稍高处,虽然落在后面,但想到身后有生死峰垫着,心里便踏实许多,也敢分心相互说话。
“鸣兽峰前年用的是长翅膀的马,去年用的是长得像王八的鱼,今年像模像样地用上了大鸟,也没见他们飞得过临渊峰和仇不劫师兄啊。”
醉揖峰弟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讥讽道,“谁不知道他们是想去檀山论道,才会这般哗众取宠。”
“嘘——你这话还是少说的好。”同门赶忙拦他,“你我的一言一行,没准抱山台的师长都听得清清楚楚,以我们醉揖峰的实力,还是不要过于狂傲,不然峰主和各位长老在抱山台中都不好做人了。”
“这……”那弟子凛然收心,“谢师兄提点。”
“诸位师兄弟,我们关注鸣兽峰如何如何,不如关注与我们同一层次的涧水峰、汲古峰,还有生死峰。我们从来不将生死峰看在眼里,只着眼于将我们夹在中间的涧水与汲古,可今年生死峰也有一位筑基后期的弟子参与大比,诸位可有注意到?”
一位师兄突然说道。
“筑基后期?”有好几名弟子面露惊讶,“生死峰?”
“是,生死峰不仅有一位筑基后期,临了还换了一位筑基中期的师兄上来,我看今年我们要小心了。”
“可……可是……”一名女弟子见师兄们热切讨论,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不由面露忧色,怯生生地插话,“可是现在生死峰只有十五个人了,我……我并未见到师兄说的筑基后期和筑基中期的弟子。”
她修为不高,却有别样的神通感知修士灵力。醉揖峰弟子已经超出生死峰弟子好大一段距离,回头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便理所当然的认为生死峰十七人都被他们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