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了局（一）（1 / 2）
医官假作行走江湖的郎中，来到言府为言瑾医治。听闻有郎中主动上门诊治，言府中人大喜过望，立刻毕恭毕敬地将医官迎进府来，又是敬热茶又是递瓜果，好声好气地恳求着医官速速为言瑾查验一下病情。医官此番本就是为了救言瑾，也不摆什么架子，提了药箱就去到言瑾的房间。
医官观察了一下言瑾的状况，言瑾双眼紧闭，昏迷在床，面色惨白而无血色，额头上布满细汗，又很快被炽热的体温蒸干。伸出手去探了探脉搏，医官发现言瑾脉象紊乱，难查病因，这倒与书中所记极为相似。好在已得了药方，这问题处理起来并不算棘手，医官按药方写了张纸条，差言府的人去抓药，叮嘱他们按时按量将药煎好给言瑾服下。
言府的人照做了。如此几日下来，果然是见言瑾气色好转不少，原本混乱又微薄的呼吸如今也是渐渐平稳。众人都以为遇见了神医，对医官的态度更是尊敬，医官在言府也名正言顺地享受着贵宾级的待遇。不出几天，言瑾就苏醒了过来。
言府上下恨不能放鞭炮庆祝，对医官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连声说是老天保佑，在这种时刻派了个人来解燃眉之急。殊不知这背后，是被言府嫌恶的清漪苦寻到禄王爷，在风雪中跪了数个时辰求来的。
当言老爷问及医官想要什么报酬之时，医官只轻轻地笑了笑，说不必给什么报酬，只想待令郎状态好些了以后同他讲几句话。
这又不是什么无理要求，言老爷自然满口答应。言瑾的状况稳定之后，侍女将医官引到言瑾的房间里来，言瑾靠着软垫倚在床头上，还显得有些虚弱。
言瑾本该冲救命恩人行个礼，无奈身子尚有不适，只得抱歉地点了点头：“先生请坐。”
医官找了个凳子坐下，不紧不慢地询问道：“言公子还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无恙，多谢先生挂心。这几日有劳先生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来日定会报答。”
医官微笑着，却是摇了摇头：“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救死扶伤本是行医者的天职，何况在下此次是受人之托来到言府，即使要报答，也该报答那人才是。”
闻言，言瑾直了直身子，疑惑道：“哦？那先生是受何人之托？”
医官的眼里透着慧黠：“一个有心人。”
“何谓有心？”
“对你有心。”
言瑾一愣，显然是这个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这之前，他也以为这个郎中的出现是天意，却没想到竟是人为。
有心人……是他吗？
看言瑾若有所思，医官却没有要直接揭晓答案的意思，仍是面带微笑地旁敲侧击：“关于这个人，公子应当比在下了解的更多，在下就不再多提了，只想说一些公子不知道的事情。此人为了救你，差点在冰天雪地里殒命，嗓子也不巧在试药的时候废掉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公子你呀。”
闻言，言瑾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床上的被褥，神情慌张，着急地追问道：“什么？那他、那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除了嗓子以外，倒都无大碍。只不过这身体之疾可医，心病却是难治，公子心里怕是也有心病未能痊愈吧？既然如此，何不遵从内心的想法，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感情，解了这道心结呢？”
言瑾神情有些失落，低声喃喃：“可心结哪里是那么好解开的……”
“公子都没试试，怎知道解不解得开。”医官笑含深意，循循善诱，言瑾现在的反应果真与先前所料一致，那往后的事情，也费不了多少周折了。
言瑾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位郎中来头不简单，而这郎中所说的话，也确确实实让言瑾陷入了深思。
言瑾扪心自问，说他对清漪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因为清漪，他第一次尝尽思念的苦头，夜不能寐饭不能咽，只想将那人儿揉进怀里，狠狠地嗅他发间的气息，在他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他不迟钝，他明白这是喜欢，可平日里冷清淡漠的言大少爷面对感情这种事，却是畏首畏尾，他顾虑，顾虑情深难弃，得不偿失，沦落为感情里的败者。他不敢确定清漪对他的态度是出于真情流露还是一时的逢迎，怕这个占据了他内心的小戏子只是求富贵，而最终予以他心灵上的重创。
就是这一丝的顾虑，导致了言瑾看到清漪与禄王爷之间的频繁接触以后，情绪瞬间收敛不住。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慌乱，怕自己的担忧成了真，结果以黯然收场。那日在醉仙楼，他又何曾不心痛，他真就以为清漪心中早已有了别人，对他仅仅是逢场作戏。失望和悲愤让他丧失了听清漪解释的理智，主动断绝关系也是怕自己有太多留恋，可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了。
如今听说清漪心里还挂着他，为他差点没了命，甚至不惜毁了自己最宝贵的好嗓子，言瑾忽然觉得，他的确是对清漪误会太深了。
医官一直静待言瑾思索完毕，听到他试探性的询问，便知事情妥了。
“那先生可知道，我能去哪里寻他吗？”
“公子不妨去最初的源地找找吧。”
医官笑着，转身退去。
离了言府，医官回到禄王爷处复命。禄王爷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开口便问：“都按照本王交待的做了？”
“回殿下，都是照殿下先前的吩咐说的，言瑾的态度跟殿下猜的不差。”
“那就好。”禄王爷定了定心，却感到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涩。
清漪不晓禄王爷的安排，只是听了言瑾病愈的消息，心情欢畅了许多，脸上终于又挂上了很久没有见到的笑容。当几天以后禄王爷说让清漪陪他去茶楼喝杯茶的时候，清漪也接受了。
去的茶楼是清漪最开始唱戏的那个，清漪心里虽疑惑，也没有多想，没准儿只是王爷爱喝这家的茶水呢。禄王爷坐定，点了壶茶，也不多说，便有一着没一着地自斟自饮起来。
茶喝到一半，王爷推说有事，暂时离开了茶楼，却让清漪留下来等他。清漪乖乖地照做了，独自坐在桌前，环视着茶楼里的装潢和陈设，手局促地扣在了一起，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言瑾的地方，这里是故事开始的源头，本该带给他许多美好的回忆，可他跟言瑾之间已是断了关系，又还有什么可追忆的呢……
正走神儿间，肩膀被人轻拍，清漪条件反射般扭转过头，呈现在眼前的脸庞让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是、是言瑾？
清漪有片刻的失神，又极快地把头重新扭回去，压低声音狡辩着：“你认错人了……”
话刚说完，就被人扯了手腕提起来，被迫转过身面朝着言瑾，清漪慌乱地垂下了头，不肯去和言瑾对视。
“你都不知道我要认的是谁，怎么知道我认错人了？”
言瑾熟悉的声音响起，清漪不吭声，欲抽回手腕，反倒是让袖子又滑下来了些，露出了腕上戴着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