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阁楼（五）（2 / 2）
“殿下，人到了。”侍从进到套间里来禀报，一脸百无聊赖之色把玩酒盅的禄王爷这才正了正身子，挥挥手示意侍从下去安排一下。侍从会意，出了门将清漪领了进来。
“来了。”禄王爷微笑着看向清漪。
清漪施了个礼：“多谢禄大人相邀，不知此次需我帮助的是什么事？”
“别着急，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一个侍从应声而出，两手托着一只方形的漆盘，盘中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戏服，戏服上放着一顶凤冠，细细的金线穿织成极为繁复而精美的花朵，鸾鸟形状的珠钗镶金嵌玉，点翠饰品十分精致。
戏服展开，用料考究，做工精良，蚕丝纺织而成的锦缎轻柔顺滑，上用缂丝技艺绣着一朵朵盛放的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清漪唱戏这么久，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戏服。禄王爷见清漪一脸茫然，解释道：“烦请段老板穿上这身行头，按平日里唱戏时的妆容装扮一下吧。”
清漪有些错愕，但还是答应着接过那套戏服，进了里间更衣。过了一会儿，装扮一新的清漪走了出来，美丽动人的样子令禄王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真的太像了，你觉得呢？”禄王爷目光在清漪身上反反复复游走了好几遍，扭头问站在一旁的侍从。
“是，不管是样貌还是神韵，的确跟夫人极其相似。”侍从附和道。
清漪疑惑，夫人？是指禄大人的妻子吗？
禄王爷也没说别的，就让清漪唱了几首曲子。虽很久没有唱过戏了，清漪一开腔唱功依旧，禄王爷沉醉地半眯着眼睛，边喝酒边听戏，酒壶渐渐就空了。
“你能来赴这个约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今天是……家母的祭日。”禄王爷眼睛里带上了思恋的神色，“她以前小曲儿唱的很好听，可因身份低微，被我父亲娶进门后只有个侧室的名分……她总受正妻欺侮，最后含恨而终，就是今天这个日子过世的……我在玉壶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她很像，叫你过来也是想借此怀恋一下她，就当是她还活在世上吧……”
禄王爷这话勾起了清漪对于自己母亲的回忆，竟多了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怜，便也配合地继续唱着，聊表慰藉。
……
言府的柴房里，言瑾靠在角落，点了盏灯在看书。柴房门一响，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言瑾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沈大小姐有何贵干？”
这段日子里也就只有沈宛菡隔三差五就来柴房看一眼了，因此言瑾不用看也知晓来者何人。
沈宛菡讥讽道：“你可真悠闲，你那个小戏子都要跟别人跑了，还有闲心在这儿看书。”
“嗯？”言瑾手一低，露出被书挡着的脸，“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个小戏子跟别人跑了。”沈宛菡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扔给了言瑾。
言瑾拿起信，发现信已被拆开过了。取出来一读，脸色渐发冰冷。
“信你也看了，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呵！”言瑾一甩手，零碎的纸屑雪片般撒落在地上。“醉仙楼……不错，很不错！”
言瑾把书一丢，怒气冲天地夺门而出。跟着沈宛菡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沈宛菡倒显得平静：“无妨，这封信就是特意拿给他看的，让他认清现实也好。”
言瑾要冲出府去，自然有家丁上前来拦。可言瑾在盛怒之下的战斗力惊人上涨，劈手夺过家丁拿着的棍棒，竟是接连撂倒了好几个人。
“滚！”言瑾暴喝着挥舞手中的棍棒，家丁们平日里哪见过这样的少爷，又加上不敢真伤了他，一时间无人去挡。言瑾哪有什么心思跟这帮家丁纠缠，跑出言府就心急火燎地自己驾了辆车向醉仙楼飞驰而去。
言瑾一到醉仙楼就打听是否有人设了宴候着清漪，一问之下确有此事，二话不说就要移步楼上，却被伙计拦着不肯放行。言瑾心里烦躁，说话也没了以前的客气，劈头将那伙计一顿训斥：“你敢拦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您是言少爷嘛……可楼上那客人吩咐了，不许旁人上去打扰，言少爷也别为难咱了。”
“不许人打扰？呵，我言瑾想上去看看都不行了？”
“咱理解言少爷现在的心情，可那位客人也得罪不起，七八个侍卫不离左右，就算放言少爷上去也闯不进屋来。他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也不惧怕京城的势力，言少爷就这样前去恐怕是不好啊。”
是，能让醉仙楼这样重视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呢？可不管他有多不一般，把段清漪约到这里的人，我也要会上一会！
言瑾推开伙计，直奔顶楼而去。顶楼的一个套间门口果然站着很多侍卫，还不等言瑾靠近，就齐刷刷抽出了佩剑，挡在门前：“什么人！”
“我想见你家主人。”
“主人正在招待贵客，不见旁人，你请回吧。”
“我有要事。”言瑾说着，又往前走了走，几个侍卫毫不买账，拔剑相向。
“主人说了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来打扰，若有什么事情待主人出来再说。你要是再上前，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言瑾气极，可是又想不出任何办法。听着从房里传出的鼓乐之声和婉转的戏腔，却踏不进去分毫，牙齿咬得咯咯响，只能愠怒地一甩衣袖，转身下了楼。
伙计看言瑾一副吃瘪的模样，正想上前安慰几句，言瑾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手掌在桌面上重重一砸：“拿酒来！”
伙计吓了一跳，赶忙抬了一坛好酒过来。六十年的陈酿上桌，言瑾也不说话，端了只碗就喝，也毫不在意这酒的滋味如何，全当是在以酒撒气。
言瑾想到那封信，眼睛突然变得赤红。那封信就是禄王爷写给清漪的邀请函，沈宛菡既能得到那封信，说明清漪定是前来赴约了。
这般防守严密，也不知究竟想干些什么！
言瑾咕咚咕咚地把酒往嘴里灌。
我倒要等着，看一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