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毛(1 / 2)
她并不认识这个腔调虚伪的东京男孩,他就是来撩闲取乐的。
从各方各面考虑,都没必要和这种人认真。阿枫把唇线绷得笔直,默默勒住自己心中的草泥马。
“请问您可以滚出去了吗?”她站在电话机旁边,语调绵软而平静,“不然我要报警了。”
她自认为十分客气,偏偏有人给脸不要。
“真的?”
红野好似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要报警吗?”
他乐不可支地走过来,阿枫感到他的接近,漠然地撇开头,谁料红野直接出手抓住她一束头发,强迫她与自己相对。接着哗啦一声碰响,冰凉的话筒已经被怼到怀里。
红野放肆地拍拍她的后脑勺,稍弯一点腰,带着嘲弄的笑意轻声说:“请用。我是真期待着你在笔录上写下‘见崎枫’三个字的样子。”
阿枫捏着话筒默了半晌,砰地将它扣回了座机上。
红野为她这个动作笑得打跌,夸张地向后退了两步,下一秒,盲杖携着狠厉风声劈砍而来。
她出手准确,没有丝毫犹疑,两棍接连击向面部和胸腹。红野大吃一惊,抬手险险护住头,手臂一阵剧痛,而后又避闪不及,胃部吃了重重一记。
合金棍子抽到身上,痛得不是一星半点。红野狼狈又惊惧地退远,方记起见崎枫已经是个瞎子,既看不见他的长相也辨不准他的方位,于是眼底划过一丝凶狠,嚣张气焰也回了七八分。
“哟,不愧是天才少女。”他捂住胀痛的伤处,咬牙切齿地讥笑道,“还有三个月又是全国大赛了,到时候见崎选手也预备这样出战吗?用这根盲杖维持你的全胜战绩?”
盲眼的女孩顿了顿,抿起半分微笑。
“那种事三个月后才知道。”
阿枫双手紧握着盲杖,扬头将微微下滑的墨镜甩回原位,挺翘的鼻尖矜傲非常。
“还有件事,我现在就能让您知道。”她慢慢地、斩钉截铁地说道,“用这根盲杖把您当场击毙,那是绰绰有余。”
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红野猛然浑身一冷,“你开什么玩笑?”
“玩笑?”
阿枫歪歪脑袋,笑容和善。
“老实巴交的见崎选手从不开玩笑。”
“......”
玻璃门一开一关,直听得凌乱的脚步声逃远,阿枫笑意一沉,小脸阴到能拧出半斤墨水。
气死人了!气得她把盲杖都扔了!
阿枫看似冷静,心里已经爆裂三连,原地炸成一只小河豚。这还有天理吗?他妈的有朝一日虎落平阳,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她的头上了!
所以说人要奋斗,要进取啊!
她正边气边深刻地思考着人生哲学,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由远及近,混乱得像角马群奔过峡谷,她的辛巴......呸,她的相良大人猛地拉开了门。
他重重地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丢,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在她的身边刹车,看看她全身上下不像哪里受过伤的样子,松一口气又提一口气。
“那神经病欺负你了吗?”他咬字又快又重,少年清秀的面目跟着狰狞起来。
撑场面的人来了!阿枫嘴角一耷,腮帮子一鼓,像受了天大的不公,刚才那股抡人的气势渣都不剩。
“他扯我的头发了。”她被叨乱羽毛的幼鸟,一头扎在来人胸口,嘟嘟囔囔地控诉,“超痛的。”
就算相良劣迹斑斑,也未曾对女人动粗,那个傻逼竟然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姑娘!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径顿时将相良激怒到了极点。
他极力按捺住自己想要追上出租车并锤死东京小子的冲动,很有轻重缓急地先把心上人安顿在藤椅上坐好。
“不害怕不害怕。”
相良摸她的脑袋,有些笨拙又恶狠狠地哄人,“我就算追到东京去也会逮到那混蛋,然后把他的头发全都拔光给你报仇!”
阿枫跟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头皮发麻。
哥,这太狠了,可以但是真没必要。
相良感觉到怀里的姑娘一缩,以为她还是心中生怯,连忙又给顺了顺毛。
不良少年们早已经骂骂咧咧地追远了,四下安静。相良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摸她的头,他一心安慰这个委屈的女孩,手指屡次反复不知疲倦,直到火花四溅的激愤忽然停摆。
怒气退散,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算得旖旎的场面了。
相良瞳孔微颤,在她后颈处蜷起手指。阿枫的头发太长太软,拢在指间,凉凉的像一捧新雪,散发玫瑰和乌龙茶的香气。
她忽然不安分地动了起来,相良以为她觉得自己唐突了,立刻收回了手,试图欲盖弥彰地掩盖那一点其实很明显的心思。
但阿枫压根没想离开多久。镜架硌在她鼻梁上,感觉很不舒服,她把墨镜摘掉搁在一旁,又靠回去求抱。她坐在相良对面,侧脸刚能贴在他的胸腹部,垂着睫毛,神色乖巧又软和,像得到了世上全部的安全感。
腰后有一点力量环着,相良这次没有一点犹豫地把她揽紧,眉目锐利而认真,就是耳根死去活来地发着烫。
一直走邪魅狷狂人设的相良大人,此刻无比唾弃自己内心的纯情。
“相良君,”阿枫埋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狡黠,“心跳得好快。”
是很快,怦咚怦咚的,最初像谁在急切地敲小鼓,后来干脆跳得胸腔快要爆开了。相良深吸了一口气,仍然嘴硬道:“是刚才跑的。”
他从手指到脊背,乃至于全身每个细胞都憋着一股劲,又刻意柔软得无处发力,整个人仿佛一根绷紧的弦。这个平常走路摇晃又松垮的不良少年,似乎第一次站得这样挺拔。